此刻的下邳城中,灯火通明,街道上的小吃摊旁,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此起彼伏的讨价还价之声不绝于耳。
城中的一间酒楼里,陈北冥独自一人坐在二楼窗前,看着城内的万家灯火,将手中的酒杯缓缓抬起,然后一饮而尽,渐渐的,可能觉得用酒杯来的太慢,他提起脚边的酒坛,直接往嘴里倒去,一坛酒下去,清澈的酒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打湿了他的衣襟,他恍若未决,只是自顾自的再次拿起另一坛,再次拍开泥封……
不知过了多久,路边的摊位早已走空,仅剩下一片狼藉的地面,证明着这里不久前的繁华,路上也仅剩下更夫,和三三两两的乞丐,在狼藉中翻找着之前掉落的吃食,酒楼的二楼窗前,地上翻滚着七八只空酒坛,城北冥依然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但他的脸上早已泪流满面。都说男儿有泪不轻谈,但那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三年来,陈北冥从堂堂北国公,从一个人人传唱的英豪,变成了掳掠帝王的反贼,从一方霸主,军统一方的诸侯,变成了一个藏头露尾连自己名字都不敢用的通缉犯,甚至从一个英俊潇洒的俊美青年,变成了现在这一副胡子拉碴,一脸伤疤的可憎面容。但这些都不是让他最无法释怀的,最令他无法释怀的是那个一直信任他、喜欢他,一直在身后叫着他北冥哥哥的女孩。
那个曾经开心快乐,无忧无虑,天真活泼的女孩,因为他的失踪变成了一个别人眼中杀人不眨眼的女疯子,他明明知道她在哪,他明明可以让她没有那么痛苦,明明他就在她身后不远,但是他不能叫她,他不能告诉她自己还活着,他也不能告诉她,她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北冥哥哥就在她的身旁。
因为他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掉以轻心,他肯定在洛凝的身旁有反王的眼线。他不能暴漏,因为他承载了太多,他不能因一己之私,将信任他并奉他为师的陛下,还有那些死心塌地跟着他的火焰军将士们置于险地,他们现在的根基太薄弱了,当年的突如其来打的他们措手不及,陈北冥都险些丧命,三千精锐也仅剩不到五百,虽然陆陆续续,他们在并州收拢了一些火焰军旧部,但也仅有千人不到,他们不敢大张旗鼓,因为那样反王一旦注意,等待火焰军的将是末日。
这三年他们暗中发展,天道盟帮众已有数万,但真正值得信赖的精锐也仅仅不到五千,如果对上反王的二十万隐林军,根本是杯水车薪,即便是加上洛家的五万癸水军精锐,也只能说是有勉强抵挡之力,想要有完全与之对立的力量,最起码还要五年的时间,火焰军发展到一万,再收拢仅剩的两万并州火焰军残部,这样的话才能有点看头。
陈北冥抬起头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看着如墨般夜空中的点点繁星,陈北冥心里暗暗对自己说。
“凝儿,五年,再给我五年时间,我一定会去找你。”
陈北冥摸了摸自己脸上那个狰狞的伤疤,暗自叹息。
“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我。”
不再去多想,再看了一眼窗外无边夜色,他踉踉跄跄的走下楼梯,独留下一地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