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个种族最善良的神明死去,高墙就该有一场大雨。
史池鱼唏嘘一声,转动座椅透过落地窗打量屋外灰白色调的荒野。
焦黑的泥土已经被雨水打湿,天空上乌云凝结成团,峥嵘如蛟龙的雷光照亮远处的高墙,也照亮女人金黄色的瞳孔。
雨点滴答滴答砸落,她抿抿嘴,脸色有些暗淡“下雨了,你听到了吗?”
“克林斯顿死了,我能感受得到。”
女人曾有过类似的感触,那时她还是人类,一样的沉痛,无力。
“抱歉,我听不到,你的身体还好吗?”耳机里传来醇厚的男声。“克林斯顿死了也算是一种解脱,新人类已经彻底成长起来了,总有一天会为了他们的先祖复仇。”
“当然听不到,种族不同。”池鱼摇摇头,淡金色的竖瞳收缩又放大“身体还好,二阶段最容易受先祖影响,却又不那么容易死去。”
“唉,如果当年克林斯顿不当新人类的神明,是不是就不会有暗流,也不会有这么多的破事,那时候多好啊,咱们仨一月吃上一口素猡肉也觉得高兴。”
“事情总要有人做的。”
“别说了快走吧,高墙特遣队就要出发了,我拖不住他们了。”耳机那头的男声一遍又一遍的哀求“走吧,池鱼,算我求你了。”
女人似乎有些冷了,裹紧乳白色的风衣,露出一条蜿蜒的曲线,她摇摇头,看了一眼远处耸入天际的高墙。
“暗流某处研究所发生内乱,武器爆炸,人员无一幸免,暗流主管史池鱼意外身亡,邪恶终将被严惩。”池鱼笑笑,声音清澈“这是给鹰派最好的交代,也是给公民一个交代,毕竟人们只相信他们看到的,没人会知道你的能力。”
耳机那头仿佛窒息一般,足足沉寂了半响,才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知道了。”
“暗流与曙光本就是对立,在阴暗处待久了,也难免想见见阳光。”女人一扫之前的颓废,一字一顿道“答应我,活下去,带领新人类活下去。”
池鱼关闭通信,身上的剧痛再也忍不住,胃袋剧烈翻滚,呕得一声吐出一撮金色绒毛。
她望向远处的高墙,目光温柔似水。
那里的少年总是微笑,那里的狮子总是喵叫,那里是梦开始的地方。
回不去了。
“啪嗒”清脆的开门声打断了池鱼的追忆,眉清目秀的少年留着一抹干净的寸头,身上流露着阳光的味道。
屋内风雨萧瑟,悲痛欲绝与屋外的阳光明媚,震天的喊杀完全是两个世界。
“为什么你这里下了雨?”李玄度诧异。
他从没见过这种情景,整个四层只有史池鱼屋内的窗外下起了雨,其余的全是阳光明媚。
“既然能看见,为什么听不见?”池鱼扬起眉毛,怔怔盯着李玄度“我很不明白祂为什么选了你?”
李玄度听不太懂,门外仍然是震天的喊杀声与子弹撞击肉体的闷响,到处都是刺鼻的血腥味。
“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没一点点的愧疚吗?”男人拉开椅子坐在池鱼的对面“我打开了冷冻室的大门,解放了那里的实验体,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没有八百也有一千,你怎么忍心染上这么多人的鲜血?”
女人没说话只是冷笑。
“最小的女孩才七岁,眼睛纯净的像头小鹿,她醒来时根本不知道自己被抓来当做实验体。”
听到这句话时,池鱼灰蒙蒙的眼睛才有了一丝光亮,转眼确是显而易见的愤怒。
“李博士,貌似你我是一样的,死在你手上的人就少了?”她扣着细长的指甲,心不在焉“所有人中谁都有资格说这句话,唯独你不行。”
“我不做的事情总会有别人来做。”她将皮屑划落在地,一双金色眸子直直盯着男人“你知道我身上背负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