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青点了点头,问到:“那陈先生本名叫什么?”
“陈晨。”
陈,晨,晨党,看来那个陈先生后来所做之事,不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啊,越是这些像是疯子说出来的疯话,越能让人疯狂。当时那一年的士子,很多都被他忽悠去了,创立了晨党,目的便是推倒了皇宫,改了现在的制度,让天下人平等有其权……”
疯了疯了,简直是疯了。
“那一年的士子之中,就有我。”
寻青已经不知道这晨党究竟是怎么想的了,不过听此人所说,晨党到了今天还没有覆灭,说明至少已经有了让皇帝忌惮的势力,才没有被屠灭。
“说起来也挺可笑,本来我们创立晨党,只不过是图一乐,年轻气盛嘛,谁不想干出一些不一样的事情呢?”
“但是后来,我们发现了陈先生真的是这样想的,因为他经常给我们讲他的理论,才有了陈先生这个名号,听着听着啊,便觉得他说的真的很有道理。这天下的确不该有皇帝,也不该是这个样子。”
寻青拿起已经有些凉了的茶水,一饮而尽,问到:“那怎么又会分出来知派和行派呢?”
“这事情还得慢慢说来,当年我们那一年的士子混到最后官都不小,虽然陈先生只是做了个礼部的小长官,但却影响了整个云瑞的走向,比如说增加科举中数术的考核等等,如今他在皇宫之中,已经是正文殿的大学士了,不过也因为如此,他就再也没出过皇宫了,我们这些人已经有十几年没见过他了。”
“算是一种囚禁吧?”寻青问到。
“当然,晨党刚有些起色起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不过也是在这一段时间里,我们晨党趁着陈先生的改革,六部之中把控了两部,一个是户部,一个是工部,而现在礼部是朝廷的人,晨党和朝廷的关系已经摆在了明面上了。”
寻青又想不通了:“既然已经摆在明面上了,只要把你们这些人尽数诛杀,皇帝不就可以永绝后患了吗?”
“已经不可能了,晨党已经把控了现在云瑞的商业。只要皇帝敢,云瑞的商业便会顷刻之间土崩瓦解,而现在北方的蛮夷之国又蠢蠢欲动,云瑞经不起这样的动乱,一旦他做了,就是拿他的皇帝宝座,换晨党知派。”
“晨党里的人,想法都是一样的,不过我们选择了在朝廷为官,占据优势之后再逼皇帝退位,借此实行我们的理想。”
已经不能说是理想了,寻青觉得就算是拜佛的香客,也没有他们虔诚。
“不过我们慢慢发现,有屠龙之术,便有扶龙乃至附龙之术,更有老谋深算的那帮人的反屠龙术,给朝廷为官,再徐徐图之,实在是没有什么实效,再加上陈先生已经与我们再见不了了,便分出了行一派。”
“他们手上,有实打实的云瑞的产业与商业,控制着很多大大小小的商帮,甚至于私养军卒,培养刺客,行事的准则只有目的,不问过程,或者说,不论感情,人道,利益最大化就是他们的行事方式。”
“那知行两派初衷还一样吗?”
陆参军摇了摇头,说到:“一样的,只不过做事方式不一样了,现在是貌合神离罢了。”
“那是谁将我们正在查天行布庄的案子泄露了出去?”寻青并不在乎晨党知行两派的争斗。
“是我,你旁边那位压制了境界,我只能看得出来是妖。要知道,人族之间的恩怨容不得妖族插手。”此时陆参军眼神有些阴冷,继续说到:“便将此事告诉了行派,不过直接下杀手不是我的意思。”
寻青皱了皱眉,问到:“听你这么说,你们行派并不打算去管天行布庄这件案子,为什么?”
“按陈先生的宗旨,商业不该如此发展,有商便有利,有利便会诱人心,人心被诱则行奸诈之事,行奸诈之事则民受其害。”
寻青一手拍在桌子上,站了起来,怒视着眼前的陆参军:“所以呢,天行布庄的案子就是你们说的奸诈之事,出了这样的事情,又查不出结果,你们知派就可以在朝堂上喊着禁绝商业了?”
胡来只是坐在一旁慢慢饮茶,这是他们读书人的事情,与自己无关。
“我说了,这事情是行派做出来了,他们已经做了,那我们也只能如此了。”陆参军说到。
寻青冷笑一声:“你们觉得陈先生的初衷是这样吗?为了百姓乐,而让百姓苦?”
“苦一代,乐永年。”陆参军说到。
寻青将杯中剩余一点茶水倒在了地上,轻轻说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
陆参军遥遥举杯,然后一饮而尽,像是在敬此时的寻青。
寻青拉着还在喝水的胡来,起身走到州府大门处。
“那天行布庄布庄的案子……”
不等寻青说完,陆参军便接过了话:“我能保证晨党知派不打搅你,你能查出什么,便是什么。”
大门啪的一声关上了,留下了长久的寂静,耳畔不知何处野狗乱吠一气,扰人心绪。
留下一人,扶着州府大门,朝着远方已经离开的寻青和胡来,行了个拱手礼,随后双手颤抖着放下,低声喃喃到:“陈先生啊,这还是你想要的晨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