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
自己的左边是脸色铁青、凶神恶煞一般少言寡语的舅父。
右边,是趴在桌上好没规矩正和她阿娘亲亲热热吃果脯的表妹李弦。
俞聪咽口唾沫,坐凳上的小屁股一点一点往下慢慢出溜,谁知脚丫丫刚落地就被路过的朝云一把又捞了回去,让她坐稳当。
“四哥,那日我是慌了神!”
李二奶奶给李弦剥了一颗葡萄塞嘴里,抬头看向李胤。
“我明知道秦王府要与你结亲,弦姐儿还在我手上磕了额头,我不能不慌,我怕,我怕你和嫂嫂会认定是我故意害了弦姐儿。”
李弦含着葡萄,笑意凝在了脸上,这颗好像有点生。
朝云见状,本想去抱聪姐儿避开,想到什么她脚下一顿,又退了回去。
“这事都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李胤一挥手就想往屋外走,却被李二奶奶拦个正着。
“你不提,我不能不提!”
李二奶奶捂着胸口,仿佛喘不过气来。
“弦姐儿和聪姐儿就差一岁,而秦王府这门亲是冲着李家来的,俞府上下从前日起就在议论,说要是弦姐儿有个三长两短,那结亲的就是我的聪姐儿,光就这些话,就像是刀尖子一样悬在我的心上!”
李二奶奶失神一般喃喃说道。
“那日天擦黑了,你这屋子里的火折子我怎么也没寻见,便派朝云回俞府取烛火来,就那一会儿功夫,弦姐儿便磕了,我看着孩子那满脸的血,我……我怎么能不怕?
“若是你那日回府,见弦姐儿在我怀里毁了容,你能饶了我?
“就算你不计较,嫂嫂呢?嫂嫂能不和我拼命?”
李二奶奶扑过去跪下,拉住李胤的衣袖,嚎啕大哭起来。
“四哥!当年俞家要入赘,是你劝阿娘不改俞峰的姓,说全了俞家的面子,日后俞家便会待我如亲,可是如今呢?我生聪姐儿坏了身子,在俞府是处处受人白眼,可我……却连娘家都无处可回!”
“母亲她是一心想成了这桩亲事的,若是让她知道弦姐儿是因我毁了容,我在俞家,我就真的没有娘家了!四哥!”
“你……你荒谬!”李胤气得要命。
这些事情在孩子面前提什么!
昨晚他家弦儿就吓得够呛,和他好好说着话呢突然就发呆了。
瞧瞧,这聪姐儿吓的,又钻到丫鬟裙子后面去了,她这个当娘的……
咦?
聪姐儿躲丫鬟身后了。
他家弦儿呢?
就见八仙桌下,一个胖乎乎的小矮个突然蹿了出来。
李弦扶住李二奶奶的胳膊,抬了抬,让她起来。
“你嫂子最是天真,就算是气头上,那点火气发完也就完了,绝不会与姑母计较!更不会闹到祖母那去!”小李弦道。
李胤愣住。
李二奶奶也愣住。
半晌,倒是一旁的朝云不可思议地讷讷地问了句:“弦姐儿,你不怨二奶奶?”
“当然不怨!”小李弦朝李二奶奶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姑母待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姑母你放心,爹爹和我,从来就不觉得姑母会害我。而且我额头上的伤已经好了!没有留疤!”
“怎么可能?”朝云不敢置信,呢喃了一句。
“不信,你们看。”
说着,小李弦将自己额前的发撩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