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一山不容二虎,父子两人每每不能说上三两句就会怒视对怼,如同冤家仇敌一般。
看着身量相当,同样五大三粗的父子两人又要再次爆发战争,何苗很是无可奈何,自幼随着朱氏嫁入何家,在家里地位天然低了何进、何辅一头,面对同样暴躁、霸道性子的父子两人,他也没有太好法子,最后也只得看向孙氏。
孙氏性子与何苗有些类似,在家里也是势弱一方,但她毕竟还是何辅的娘亲。
“小痴……”
娘亲担忧拉住何辅手臂,何辅虽年幼却也知道娘亲担忧着什么,但他不准备在这件事情上妥协,冷冷看着怒视自己的何进。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
何辅将老人教授的《三字经》背诵了一遍,大母朱氏、阿娘孙氏尚不觉得如何,何进、何苗、王氏却一脸诧异看着冷脸少年。
“养不教,父之过;父子亲,夫妇顺;父子恩,夫妇从。”
“阿父虽待父母之顺,待弟妹之恩之义,然阿父待妻子若何?孩儿是杀人放火了,还是偷盗、劫掠了他人?”
何辅冷脸起身,说道:“待民以仁,待友以义,待君以忠,待师以尊,待亲以敬,待下以恩……孩儿今日虽有不敬亦不孝之语,然父亲亦有不对之处,孩儿还有课业要做,若父亲无话可问,孩儿这就退下。”
说罢,何辅也不再多言,与几位长辈抱拳后大步离去……
“唉……”
何进一阵摇头苦笑,虽然心下恼怒,但最后“父亲”两字还是让他稍微满意了些。
“罢了,那……那先生能教授出这番诗文,想来也是大德之人。”
何进虽也算是太学生出身,却也只是因为妹妹成了宫内美人、贵人缘故,他在太学里只是凑个数,按照老人的说辞,他何遂高是走了后门的。
朝廷选才任官有两种途径,一者是入太学,一者是乡举里选。太学分为甲乙两科,其中甲科是以宫廷侍卫郎官为主,乙科则以朝廷吏员为主;乡举里选则以民间地方推举为主,诸如皇帝登基或发生了灾祸,皇帝下令地方推举“贤良”大才出任官吏,诸如发生了战争,地方推荐悍勇之人担任中低将领,诸如每州郡定期推荐的孝廉。
乡举里选、太学乙科吏员基本都是世家豪门把持着,皇帝想插手塞人也难,但太学甲科就不同了,正如何进、何苗只是屠家子出身,原本至死也不可能做官的,但兄弟俩因何贵人成了宫廷侍卫后,就有了资格进入太学挂名混日子,在南宫崇德殿进行策问之后,兄弟两人就有了做官的资格。
或许有人会问,兄弟两人不学无术,怎么可能通过殿试策问?
对于这些疑问,即便何辅只是个娃娃也是不屑回答。
乡举里选虽被世家豪门把持,但推荐的大多都是真有些本事的,太学乙科本就是朝廷吏员,虽都是些低级文书什么的,却也并非什么都不懂,独独太学甲科不同,有着诸多良莠不齐之人在里面,但朝廷上下对此并不怎么太过反对,主要原因就在于宫廷侍卫大多都是王公贵族家里的儿郎,诸多王公贵族子女并非真的个个出口成章或是悍勇无敌,总是有些无能纨绔的,而太学甲科就是专门为这些人准备的。
何进卖了半辈子猪肉,三十好几才因妹妹成了宫廷侍卫,又能有多少学问?但不代表他一点眼光都无,至少老人教授何辅的《三字经》他就没听人说起过。
小混蛋跑了没影,何进想要恼怒却又无可奈何,最后也只能默认了轮椅老人的存在。一家之长的何进都如此了,万年老二的何苗又能如何?
何苗叹气道:“小痴性子太过倔强,不过那英雄楼老人却是贤良大才之人,或许小痴年长些会稳重……”
什么叫或许?听着他话语,何进又是一阵苦笑无奈,想要再生个孩子,可这都一两年了,王氏也未有产下了一儿半女。
王氏见兄弟二人苦笑无奈,突然说道:“老爷的任职已经下来了,若老爷前往颍川,小……小痴又当如何?”
“自然……”
何进刚开口就发觉有些不妥,小混蛋左一句抛妻右一句弃子,开口就要说带着儿子前往颍川,可今日小混蛋的态度又让他犹豫了。
何苗见兄长犹豫,皱眉说道:“颍川乃贤良大才云集之地,若小痴愿意前往,若能与恭孝贤良友人为伴自是最佳,只是小痴的性子……兄长不若先询问小痴心意若何。”
何进无奈,最后也只得点头答应,只能让孙氏询问小混蛋的态度,他也怕父子两人不能说上三两句又争吵起来。
天下无人不知颍川钱粮广盛、文风昌盛,颍川书院更是无数文人士子向往之地,何辅在老人身边不止一次听说过颍川书院,当夜听了孙氏劝解话语后,心下也没由来的生出向往……
第一次何辅失眠,第二日天不亮就跑到了英雄楼,当他说起颍川书院之事后,老人却像早已知道,躺在竹椅里老人只是不置可否笑了笑,只是说了句……
“屠家子是大将军梁翼、窦武吗?”
“小痴想做大将军梁翼、窦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