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待转身,看到人群中一人时,瞳目猛然一缩,面上却无任何异状,直至孙二狠狠训斥低头不语的孙氏走远,这才又扫了一眼人群中短衣汉子,转身走入衙门……
衙门就这么回事,若是贪婪、凶恶官吏,衙门前每日都是冷冷清清,与其把银钱送给无底洞的衙门,那还不如私下里解决了呢,可若是个清正官吏,那就大不同了,鸡皮蒜毛小事能生生把人折磨疯了。
正如兵法所言:爱民可烦。
一个接着一个小事放到案头,坐堂了一日的周万清也有了些疲惫不堪。
李宽跟在周万清身后,刚要转向后宅,周万清脚步一顿。
“大兄那里可是又有消息传来?”
李宽本想着与周万清说些今日的笑话,没想到他会突然说了这句话语,不由一愣。
“少主?”
李宽眉头微皱,又将声音放低了无数倍。
“大哥是说……幼军?”
周万清眉头微皱了下,又是一笑。
“你想回雒阳了?”
李宽苦笑一叹。
“若属下说不想,大哥也肯定是不信的。”
周万清不由微笑摇头。
“你若想去美稷,我可以与大兄说一说,可若想去幼军……你就莫要想了,内外廷是不会允许幼军这般存在的。”
李宽张了张嘴,又是一阵苦笑叹息。
“少主太过急躁了些,当缓缓图之才是……”
周万清一阵沉默……
“或许……”
“大兄也有难以言喻的苦衷吧……”
周万清摇了摇头,好像不愿意去想这般头疼事情。
“你准备下,入夜后我要去个地方。”
“人要稳妥些。”
李宽又是一愣,继而神色郑重起来,低身抱拳。
“大哥放心,属下这就去办!”
周万清摆了摆手,一日的吵闹确实消耗了他太多精力。
“去吧。”
李宽转身走向前院准备,周万站在阁廊下,紧皱的眉头越隆越高……
“三叔……”
“你竟然还活着……”
入秋后,白昼的时辰会越来越短,县衙紧闭大门后,仅半个时辰,天色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街道也逐渐空无一人……
灯光如豆,不大屋舍中有三人,短衣汉子坐在房门处,正是在县衙一闪而现中年,另外两名素麻白衣书生盘膝坐在低矮木榻上,默默饮酒对弈,三人无一人开口。
“梆梆。”
房门轻响,原本坐在房门处的汉子猛然站起,对饮书生齐齐转头看向房门,其中一人微微点头,短衣汉子这才默默打开破旧房门。
周万清没有看向木榻上两名书生,而是死死盯着短衣汉子……
“三叔。”
“元儿的爹娘死了,因三叔,元儿的爹娘死了。”
短衣汉子一阵沉默……
“阉党残暴,诸公子……”
“本官姓周!”
周万清头也不回,双眼依然冰冷看着短衣汉子,看着曾经崇拜无比的三叔。
“唉……”
短衣汉子转身走向木榻,默默盘膝坐在两名书生身旁……
“哼!”
周万清冷哼大步走入,一甩衣袍盘膝坐在短衣汉子对面,依然不去看向一旁两人。
“南阳许攸许子远,何颙何伯求。”
短衣汉子手臂微抬,指了指周万清身边许攸,又反手指向身侧何顒,提着酒坛倒了碗酒水,猛然一口饮下。
“元儿……”
“你父母死于阉党之手,因何……因何拜入一阉党门下?”
“啪!”
周万清猛然扫掉小几上碗筷,又一把抓住面前汉子衣领,原本清秀的脸颊瞬间狰狞恐怖。
“阉党?”
“你也有资格置评先生——”
周万清一把将短衣汉子推倒在木榻,起身就要砍死眼前混蛋……
“诸公子……”
周万清猛然看向身侧许攸,阴冷的眸子瞬间堵住了素来善于言辞的南阳名士。
“哼!”
周万清猛然一撩袍坐下,冷冷看向几如农夫苦力的邋遢汉子。
“你是如何寻到这里的?”
……
“说——”
“砰!”
周万清大怒,短衣汉子沉默许久,苦笑一声。
“太傅死后,兄长、嫂嫂因三叔……”
“莫要提及爹爹、娘亲!”
……
“呵呵……”
“自太傅死后,三叔就一直居住在阳信乡野避祸,前些时候子远、伯求来寻三叔时,在城内见到了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