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算得上什么?”雁王左手五指收紧,虚握空空如也,“只怕这世上,无人让我赢。”
听到这话的鸩罂粟扶额叹息:“这就是我不待见你们的原因。”
与两人俱有交情的药神深知,寰宇奇藏可以输,却决计不会死,与之相反的,一无所有的雁王会死,却决计不会输。
那么皇甫霜刃又为什么会选择不动手呢?
药神心头悄无声息掠过这样一个疑问,随闻兀然一字——
“荻!”上官鸿信毫无征兆唇吐无由话语,和着冰冷表情,给人一种十分不协调的感觉。
鸩罂粟轻咦一声。
“你说什么?”
明昭晞
“看来雁王只剩下六个字的时间了,”逍遥游道破学宗最高阶的言灵咒术之秘,“荻芦飞花秋带杀,咒命七罡字的关键就在于受术者必须自行讲出这七个字。”
“如果是这样,只要阻止中术者讲完关键七字即可。”狄飞惊对此倒似全然不以为意。
“但是中术者完全无自觉。”休琴忘谱说。
“所以才需要旁人来提醒啊?”荻花题叶道。
提醒受术者他们头上悬着怎样一柄利剑……
尚贤宫
一声杀,未及惨嚎的恐怖情景显露眼前。
血光喷涌活杀留声,墨无书当场身首分离,一颗大好头颅悬空高飞。
措手不及更是错愕当场,大感意外的凰后先是微微一愣,一瞬的错失招来疏漏败果。
惊爆一声,崩然之势铺天盖地。墨无书之头颅猛地炸裂,掀动排波气浪潮涌重摧同时,阴云如翳弥漫四周,俨似跗骨之蛆,紧追凰后不放。
纤腰一扭,凰后身形微晃,宛似晓风中一朵玫瑰,背影婀娜,姿态美妙之极,
密室狭窄更逢毒蛊逼命,凰后急退之际,方外剑气已至,闪躲不及的她险避剑气即染乌烟。
当阴云散去,幽深密室赫然摧折殆尽,废墟里,往日美艳非凡的骄纵红颜现今云鬓缭乱散发披垂。
单膝跪地的她堪借玉手持定裂羽铳支撑身形不倒,胸前峰峦一阵剧烈起伏。
毒烟一过,入腑脏,摧六识,凰后但感视线渐渐模糊。
“哈……哈……”
一连串的急速喘息声后,理顺气机的凰后又是接连数指,封锁住周身要穴,眼前光明渐复。
“怎会?”察觉此状,凰后同感意外。
因为一股莫名的气息悄无声息纠缠上有形毒质形成制衡局面,使之一时无有发作之虞。
触目所及,一片印花信笺悠悠飘落,盈鼻书香带出脑海往事翻腾——“仰望我,会比平视得到更多。”
映入眼帘的是皇甫霜刃面对凰后挑衅所给之答案——“我还是更喜欢俯瞰的角度。”
“噗!”
难以置信的屈辱在心,心神激荡的凰后张口再吐逆血一滩。
紧扣裂羽铳的纤细指节捏得隐隐泛白,凰后眸中寒芒瞬闪而过。
“皇!甫!霜!刃!”
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齿,然而狂乱的暗怒过后,能谋善断的女郎仍是需向现实低头……
咒术不同于针蛊药毒,饶是有心施助雁王,鸩罂粟也是无从下手。
至于凰后身上的情况,更有所不同。
原本单纯的言灵现今受蛊毒催化变异更显难缠。
解决条件更是倍显苛刻。
两项致命要素倘若只取其一还好,咒命七罡字虽难,或可求助其他术法修者解救,巫教毒蛊虽奇,也未必难得倒药神。
所需者只是时间。
虽然那也是最紧俏的因子。
而咒术蛊毒混一纠缠,情形则又大有不同,单解其一的结果只会导致死期提前。
至于兼解二者的难度?
能解言灵之人往往没有寰宇奇藏那般毒术修为,能解剧毒者术法造诣未必能可比肩荻花题叶。
毕竟,这世上,能术毒双修造诣均达如斯境界之人总是少之又少。
但也并非没有……
十殿阴曹里,光线昏暗,仿佛被永恒的夜幕所笼罩,只有微弱的冥火在殿内的铜制烛台上摇曳,映照着幽深的殿堂。
一条蟒袍身影就着细微灯火,端详手中信纸陷入沉思……
居心不明的建议看似与人为善促成黑暗合作。
但见识过不少智者拨弄风云的无元炁总是忍不住多想一层,将之视作一个邀约讯号——
来啊!来中计啊!
思量再三,玄冥最终选择将之搁浅,直到两年后被慕容胜雪“无意”翻出……
明昭晞
“你是故意留给雁王解咒的时间?”逍遥游语气笃定。
“如果他愿意尝试的话,”狄飞惊接口道,“那就权当他替我搅动局势的回报喽。”
这个武林若是少了上官鸿信也是太过无聊,荻花题叶要做的一些事,也确然需要一双来自黑暗的白手套。
唇枪舌剑机锋纵横,宣告深层用心,精擅内楗之法的休琴忘谱显然听懂了。
“你认为他会按你所想的戏折走?”逍遥游道。
“为什么不呢?”狄飞惊反问……那本就不是荻花题叶的计划,而是上官鸿信的剧本。
“一无所有的人,太难掌控。”休琴忘谱告诫说。
“无论任何人,只要有过去,未来就不难掌握。”荻花题叶扫了眼平分秋色的棋盘,“何况他已别无选择。”
要么按狄飞惊安排的步伐走,要么作壁上观,绝无第三条路可行。
因为他之性命就握于荻花题叶指掌方寸。
至于报复这一想法,显然不该存在于雁王的脑海中。
一无所有的人本不该在意受人操纵,如果在意,那只能说明还剩下自尊与情绪可以摧折。
狄飞惊也并非是在挟命威胁上官鸿信作为,他只是乐见墨家同门相爱相杀而已。
“所以说,是生?是死?端看局中人如何把握了是么……”逍遥游低声自语。
“好了,别再试图用你那套戏伶情怀代入推演雁王行为了,经此一事,我想你,包括他们,更应该明白一个道理……”荻花题叶说。
“什么?”
休琴忘谱看到,狄飞惊走向湖畔,停在百丈高崖对岸,注视着一道瀑布飞泻而下气势迫人,以一种云淡风轻的口吻道:
“在苗疆这片地界上,是谁——”语声虽低不容置喙,任由水瀑轰鸣如雷竟尔压制不住,“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