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奕支棱着腿,手慌忙从床缝抽出来,还带出来了一只袜子。他躺在床上梗着脖子,双手举起,好像民国时期抽鸦片被发现的人。
“真是亲妹啊,一点面子都不给。”杨奕看着哭声制造器,撇着嘴嘟囔了一声。
“你掏什么呢?”混合着妹妹的哭喊声,杨奕妈妈拾起那只袜子:“真能出洋相哈,让你自己洗袜子你就给我往这里塞。”
“我……我掏袜子呢。”他指着那只飞出来的袜子:“就是那只。”
“让你俩写作业,你在床缝掏袜子?”杨奕妈妈逐步逼近,林蔚就算离得老远都能看见杨奕每根立起来的鸡皮疙瘩。就在离床缝只有三寸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了。
杨奕妈妈撇了一眼床缝,转身去开门。林妈妈也跟着出了门,若是没错,应该是林爸爸下了班。
杨奕飞速的从床缝里取出一沓毛票,拽过林蔚揣到她兜里。
林蔚揣着钱有点做贼心虚的咬了咬手指甲:“你确定?这合适吗?”
杨奕双手合十放到林蔚鼻子前:“女侠,大恩大德,没齿难忘。给她买点礼物。”
林蔚揣着钱走出门,走过几个家长审视的眼神,觉得自己像个有情报有代号的地下党。她兜里揣着的是一颗柔软的跳跃的心脏。
但杨奕此时面对着妈妈,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心脏柔软的感觉。
妈妈扫了所有的床缝,发现了三百块钱。
“妈,我可没藏钱!这可不是我藏的!”杨奕此时像吃了八十斤核桃一样:“肯定是我爸,我爸藏的!妈,我还知道,他在鞋柜里藏酒了!”
爸爸,对不起,此时转移火力就得靠你了,即使咱俩不是亲爷俩,我以后也一定养你老。
杨奕搂着妹妹,咽了一口唾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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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咋还能忘带钥匙,你咋不把脑子忘家里?”林爸爸穿着工装嘭地关上家门。
林妈妈放下包也不甘示弱地解释:“那还不是今天早上太忙了,你昨天晚上就上班了,那她姥姥姥爷走了,早饭不得我做啊?”
“那下那么大雨不得检修线路?天天都我做饭,你做一次就忘钥匙了。姑娘就随你,天天忘东西。家里东西都得丢外面去!”林爸爸脱了工装,进到厨房准备做晚饭。
林蔚掏出兜里的钱,数了数,三十二。
外面爸爸妈妈吵架的声音不绝于耳,但其实他们两个人吵架,林蔚从来都是不担心的。
好像故事里的那种,父母吵架孩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去求父母不要吵架的场面,在他们家永远不会出现。
林蔚家的传统是:生了气从来不过夜,即使一件事没有解决没有吵完,第二天仍然可以坐在一起吃早饭。
“吃饭了——”这句话好像可以稀释所有的隔阂。
果然民以食为天。
林蔚坐在饭桌前,看着两个人刚刚还在吵架的两个人,现在极为融洽的一起吃着同一盘菜。
婚姻真是个玄妙的关系。
她想起自己上次因为丢了第四颗橡皮而被妈妈打,自己扬言要离家出走。
那个时候离家出走这个词,是个极为流行的词。孩子们总有那么几个尝试过离家出走,流浪在大街上,半夜不回来,冻得直流大鼻涕,然后等着爸爸妈妈带着警方哭哭啼啼来找,双方抱头痛哭互相认错。
大结局必为合家欢,电视上播的时候还可以骗走姥姥的几滴眼泪。
可妈妈听闻林蔚要离家出走的反应却是冷笑一声:“嗯?那你去吧,我看看你有啥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