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惊呆了,立刻叫停洋车。塞给车夫一张纸币,然后掉头就走。
一边走一边恓惶地回望那家珠宝店,橱窗里的人,他已经结完帐,正在握手告辞。
月儿着了急,脚步更加快了,夜色很好地掩护了她,在一株高大的棕榈树后藏下后,她看到三爷出来了,门口站着的两个黑衣人立刻向路边泊着的黑色罗尔斯罗伊斯走去,为三爷打开车门。
汽笛与市声喧嚣,月儿却无端听到了枪鸣。
砰!砰!砰!
一颗来自崇明岛的子弹,穿过平安戏院,射进她的心口。
大颗大颗的泪从心底涌了出来。
“船票,我需要一张船票……”月儿喃喃自语。
可她知道,她现在卖不掉戒指了,长夜漫漫,她没有办法搞到钱去买一张明早的船票,她得做好滞留半个月乃至更久的准备。
她无法判断救国社为找寻她做到什么程度,所以不敢轻易露面,不敢住旅店,不敢在白天行走。
废弃的祠堂,桥底的角落,这些可以避风的角落都已有人占了。
再次来到大街上,军警和救国社的人在挨家挨户问话。
她躲进黑影里不敢动,现在是黑夜,有夜色掩护,白天怎么办呢?
遮风避雨的容身之地不能奢望了,她观察此地的民宅,觉得最安全的办法就是住在人们的房顶上。
她避着军警,沿着街巷摸黑观察,选中了一家看上去很是富裕的大家族,借助一棵大树的枝丫,她爬到了这户人家后楼的楼顶,在这里暂时歇了下来。
夜半的楼顶极冷,她鼻子不觉一酸,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她仰头看向夜空,繁星点点,但这里的月亮没有上海明。
这时,一个白影嗖地跳了上来。
又是白猫,它又找来了。
月儿把它抱在怀里,感觉没那么冷了。
她在这里连续待了五天,白天睡在楼顶上,晚上潜到码头观察,军警和救国社封锁的很严重,鸟都飞不出去。她渐渐陷入困顿,用那张纸币换的一大摞白饼已经吃光,整个人饿得头昏眼花。
白猫倒不是很受影响,它饿了就出去捕食,困了就回来睡觉,最近看月儿实在饿得不成样子,它还好心给她带回一只死老鼠,月儿哭笑不得,她也明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再不吃饭会活活饿死。
站在楼顶上俯瞰周边,不远处有一家大饭店,她最近每天都混进那里一楼的卫生间洗脸刷牙,这座饭店的规模差不多等同于华懋饭店在上海的级别,今天那里正在筹备一场盛大的婚宴。
或许她可以进去混一顿喜糖。她从小就晓得,婚宴这种场合下,有很多远亲旧友携家带口地来参加,有时候连新娘新郎的父母都分不清到底谁的谁。
她从小包袱里找最新的衣裳,很寒碜,最新最齐整的竟然是那身学生衣裙。换好衣裳后,为了显得更体面,她把那只天价钻戒戴在了无名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