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竹杖走出茅草屋,走在了村子破旧的泥土路上,傍晚的太阳,彷佛给大地披上了一件橙黄色纱衣,让村里村外都恢复了生机,也许是因为孩子们都归了家,无论是看起来新一点的石头屋子还是破旧的茅屋,都慢慢升起了炊烟。
走道村口,任先生看着一座破碎的黑色雕像,微微皱眉,这时迎面走来一个扛着一头黑皮獠牙大野猪的汉子。汉子大声的对着他喊道“任先生,给那帮崽子讲好书了?等我回家把野猪腿熏好给你送过去?”任先生对着汉子拱了拱手,并未说话,汉子好像也并不在意任先生的沉默,大步的进了过去。
村民都知道任先生的脾气,任先生虽然头发花白,但实际也就四十多岁的年纪,是个外来人。作为千百年都不曾与外人交流的村子,任先生的出现的很突兀。虽然当时他已经晕倒在了村口,村子里也不曾有人把他带回家中,只是叫来村里的老医师药老确认了一下他身,知道并无大碍,留下一点清水和食物便不再理会他。
任先生醒后也不曾打扰村民,只是在远离村子的东山山坡上搭了一个简易的窝棚,饿了采果子,渴了喝山泉,一直主动远离着村民。只有谁家要起新房子了,任先生才会凑过去远远的观望,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村民聊着如何修建茅草屋。
就这样过了很久,一直的相安无事让村民慢慢放下了戒心,但是也没有人和他有太密切的往来,直到他自己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在村子西边搭了一座茅草屋,事情才出现转机。
刚开始,村民以为他只是给自己建了个住所,但等到任先生敲开村长家的大门,用蹩脚的村子的语音说明来意,大家才知道,原来任先生是要开课堂,教村子的小孩子学习林子外面的贺梁官话!
消息一传开,村子里彻底炸开了锅,这在村子里还真算是一件史无前例的大事了,虽说千百年来整个村子都在使用祖先流传下来的方言,但是却没有文字流传,村子的人不会写字。明知道林子外面有朝代更迭,官话从未改变,可是也许是地理位置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刻在骨子里排外,村子没有人出去过,更别说外人来打扰。所以任先生竟然说要教小孩子识字读书,这让村民们觉得很新奇,纷纷跑到村长家门口围观。
至于村长根本就不理会任先生的话,直接关门把他拒之门外,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但是呢,这件事被村里的小孩子们听说了,对于写字这件稀奇事,他们觉得好像比天天追狗掏鸟要有意思一点,便由一个叫南风的孩子王牵头,都回家开始央求自己的阿爸阿妈,被磨的不耐烦的村民只好组团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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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村长的大门。甚至人群中还有被村长的儿子请来的上一任老村长,被堵的没有办法,村长只能同意了任先生的请求,村西的小学堂,就这样在村子大人松了口气,小人的欢呼声中成立了,这个千年的村落,也终于开始渐渐接触起外面世界的一切。
又过了半年的时间,孩子们竟然都基本上学会了贺梁国官话,有一些好信的村民也常常去学堂,混了个半斤或八两。这半年,村民们也渐渐的喜欢上了这个满腹学问还有一点奇怪的任先生。说他满腹学问,这个任先生,说是教贺梁官话,可是他懂得实在是太多了,历史古今、天文地理、风土人情、每天在学堂讲的东西就从来没有重复的时候。因为他。劳累了一天的村民回家后,都能听到自家孩子说一些他们都没听过的趣事,也算是一种消遣,这样的任先生,谁能不喜欢呢?
而任先生的一点奇怪,其实就是他这个人话很少,除了跟自己的学生讲课时说的会多一点,很少会和村民有什么交流。那时候村长过意不去他给村子盖了一间学堂,自己却一直住着窝棚,就带着村民给他修了一间不算好却胜在比窝棚舒服的石头屋子,他也只是拱拱手说了一句谢谢,连个笑脸都没有。更不用说村民偶尔给他送些野味吃食了。不过村子里的村民向来淳朴,既然先生能教给自家孩子那么多听都没听过有意思的东西,脾气怪就怪一点吧,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任先生的新屋也建在了村子的东山山坡上,而学堂却在西边,所以他每次回去都要横穿过村子,今天这一路上碰到的村民不算多也不少,他们总是不厌其烦的打着招呼,任先生都会点点头或者拱手回礼。走到村长家门口时,门呼啦啦一下打开了,一个小身影从门里冲了出来,一头差点撞进任先生怀里,小身影微微一顿,竟然一个后空翻平稳落地,随后恭敬行礼道。
“先生好”
他摇了摇头,看到掉在地上的一块兽肉,递给面前的小男孩“南风,怎么还是如此莽撞?”
叫南风的小男孩做了个鬼脸,接过兽肉,也不管沾没沾灰土就咬了一口,腮帮子鼓鼓的说道“先生,对不起,下次不会了”
这时门又打开,追出来一位少女,跑到南风身边狠狠一个板栗,少女十二三岁,身穿朴素麻衣,却也掩盖不住她杨柳抽芽般清丽的气质。她转头看到弟弟的先生也在,慌忙有模有样的行了一礼,用村子的方言说道“任先生,对不起,我弟弟冒冒失失差点撞到你。”
任先生从少女点了点头,拍了拍小男孩的头“去玩吧”
小男孩也不回话,兴冲冲的向住在西边的扎龙家跑去,回头对着少女喊道“姐,晚上不用等我吃饭了啊,我吃饱了,去找扎龙他们了。”
少女本想喊住南风,看见任先生在看她,也不敢大声喊,急得满脸通红。 。
任先生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忽然微微笑道“男孩子皮实一点没关系,南风这孩子知道轻重,随他去吧。”
少女诧异的看着任先生,不是说任先生从来不笑得么?这是怎么回事?少女一时无语,只能微微点头。
任先生也点了点头,便继续往前走去,忽然好像想到了什么,转头对少女说“对了,如果你也想学习贺梁官话,没事也可以去学堂看看。”说罢不等少女回答便继续往前走去。
少女看着小泥路上任先生的背影,想起他刚才说的话,俏脸上竟然有了一丝丝的不开心,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进了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