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的鱼肚白将亮未亮,启明星仍高悬在天边,沈墟便被喧杂的人声吵醒,翻了个身,他听到有人在哭。
“咋了这是?”老王也被吵醒,眯着惺忪的睡眼不耐烦地看向棚子外大片的人群,吼一声:“吵什么吵!要死啊!”
“死人了。”一个老乞丐头也不回,佝偻着快弯到地上的驼背,轻声道。
“嗯哼?”老王有些震惊,他赤着脚跑了出去,站在人群身后,他看见了一张苍白而遍布褶皱的脸。
“刘婆死了?”沈墟显得有些难以置信,他暗暗想到,昨晚王富贵还在苦苦搞钱买药。
有蹊跷。
沈墟披上军大衣,不理会犯二的叫唤,径直走了出去。
华国人体内自古都传承着路人的吃瓜基因,此时也不例外。窝棚区的人们听说出事了,里三层外三层的将王富贵的窝棚围地水泄不通。沈墟扒拉开人群,奋力挤了进去。
王富贵此时正趴在刘婆身上,哭的撕心裂肺,声音早已沙哑,双眼也红肿一片,但当她抬头看到沈墟时,却是一愣,接着直接扑了上来。
“#¥%*¥%#!!”
这丫头嘴里不知道含含糊糊的嘶吼什么,沈墟一句也没听清,但见王富贵的手已经抓住了自己的袖口,紧接着,便发疯似的在自己身上撕咬起来。
一旁的人见王富贵这副模样,连忙上前拉扯,但这丫头咬住沈墟肩头愣是不松口,渐渐的,一抹殷红从沈墟肩头渗出,旁人看得心惊。
沈墟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疼得皱紧了眉头,默默看着这个丫头发疯。
“卧槽!出血了啊!”老王穿着红色大裤衩,迟迟挤到人前,见状,一脸焦灼的大喊道,随即连忙拉开王富贵。
此时,红蓝相间的灯伴随刺耳的警笛远远闪烁,接着,几名警察开始疏散人群并且拉起了警戒线,人群才堪堪散去,而王富贵却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法医到达现场,做常规的尸表检验,初步排除他杀可能后,几名民警在周围找人做笔录,其中一人见王富贵等人状态不对,走了过来。
“打扰一下,报一下姓名、年龄和籍贯。”中年民警此时已经将手腕上戴着的MII对准了三人,一块十五英寸左右的虚拟屏幕投影在半空,散发着幽幽蓝光。
“啊我们就是几个乞丐,这个妹子是死者家属,我们俩就是路过的。”老王见势不妙,连忙道。
“请提供一下DNA信息。”民警的眼中闪过一道精芒,锐利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扫过,看到沈墟肩头的伤口和王富贵嘴角的血迹时,他的目光微不可察的停顿了一下。
沈墟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老王见状,踌躇一下,也跟着伸出一根。
只见民警手腕上的MI弹出两根细小的细针,民警用它在二人的手指上分别扎了一下后,那块虚拟屏幕上无数的蓝色数据变换,接着闪烁出几个大字。
“无相关匹配数据。”
看来真是流民。民警心想。一摆手让二人先行离开了。
一般来说,国家DNA数据库中没有录入信息的,八成是黑户或流民,他们因为种种原因,或是天灾人祸,或是人口管控政策,或是家庭因素,在每二十年一次的基因库更新时没有录入DNA信息,便成了黑户,而在家乡生活不下去的黑户背井离乡,便成了流民。
这在华国虽然稀少,但也不算罕见。每年政府都会专项拨款在各地建设救济站,社会各界对流民也会施以援手,总体来看,流民的生活水平不算太糟。
而且同时也不用担心外国人口流窜或非法入境,早在2231年颁布国际基因法时,各国就在国境处建立了漫长的基因封锁线,筛查不携带本国基因序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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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历了2179年到2209年前后三十年时间的基因时代的洗礼,各国国内的社会关系得到了长足的改善,具体表现在国家认同感和民族自信心的与日俱增。
但更严重的问题出现了,比阶级分化更为恐怖的阶级断裂席卷了世界,有条件的家庭都会通过基因公司来“定制”自己的下一代,使之拥有远超常人的体格,智力,而当时的社会也认可了这一畸形的理念,优等基因者可以从事上等工作,而劣等基因者一生都会备受歧视。
“老沈,那王丫头怎么跟疯了一样针对你啊?你不会背着我干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吧?”老王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充满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沈墟。
沈墟依旧沉默。他转过身,深深看了王富贵一眼,这丫头呆呆的瘫坐在地上,蓬松的长发遮住了整张脸,依稀可见她微微抖动的双肩。
刘婆在基因库中是存有信息的,但王富贵却没有,警察发现两人的DNA并不匹配,在确认了刘婆身份后,通知了王富贵一声,便将尸体运回警局.
周围依旧有乞丐远远围观,不时对王富贵指指点点。
“就是她克死了刘妈。”一名身穿破烂花袄的中年妇女指着王富贵对身边的一名妇女道,“从小就看着不吉利,这小妖精……”
声音不大,却清楚的传进在场每个人的耳膜。
“可不是嘛,这小娘们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赖上了刘妈。”又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乞丐摇摇头,叹息着走远了。
“诶,我还听说……”
老王听到这些话,不禁攥紧拳头,便要冲出去:“喂!你们——”
“走吧。”沈墟拉了老王一把,轻轻摇摇头,便头也不回的钻进了自家窝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