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当空,月华清又冷,如流水一般,直直泄入窗子。
宫阙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起身挑亮烛火,屋里灯火如豆,光流泻到梨木屏风上映的屏画上。
身旁镂花铜香炉云烟袅袅,淡淡檀木香充斥这房间,寒夜衔来几缕细碎的风,为屋子里平添了几分寒凉。
她总觉得自己有必要出去走一走,毕竟深夜是个神奇的时候,古风游戏里的许多奇缘就是在深夜发生的。
如是想着,宫阙简单披了件衣裳,举步,朝着昏暗月色前进。
宫里是琉璃鸳鸯瓦,朱漆大红牖,曲曲折折,直叫宫阙走得头晕眼花。
她也不知这条冗长的巷子何时才能见到头。
直到一阵悠扬笛声响起,为宫阙指了条明路。
那人约莫十二三的年纪,身穿一件素白广陵长衫,腰间绑着一根龙凤纹金带,身材修长,在月光下吹着竹笛,三千青丝随风飞舞,宛若谪仙。
他的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容貌,为整个人平添一丝神秘感。
听见脚步声,少年的笛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他淡雅的声音:“何人?”
这声音有点耳熟,宫阙微微蹙眉:“玄月国三公主,宫阙。”
那人负手而立,声音清寒:“在下苏景御,拜见三公主。”
这可真是为数不多的、上来就自报名讳的人。
宫阙美目中闪过一丝异彩:有点意思。
那人淡然一笑,复又开口:“不知三公主夜间出来是为了何事?”
“无事。”宫阙抿了抿唇,又补上一句,“睡不着罢了。”
“……”
“……”
话就这样被聊死了,那又能怎么办,她也不能说自己是出来求奇缘的啊!!!
良久,直到那人一声低笑,才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
宫阙:“?”
她不知道那人在笑什么,只看见他缓缓向自己走来,解下身上的斗篷,披在这瘦小的身躯上。
说时迟,那时快,宫阙猛地踮起脚尖,不由分说地摘下了他的面具。
她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张她熟悉到骨子里的脸。
如果说徐苑是巧合,那么面前的人便是说不通。
面前的这个人,端的一副儒雅皮囊,白衣卿相、玉树临风,真真好像那个人。
一时间,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打的宫阙措手不及。
回忆里,那个人笑嘻嘻地叫她“宫阙姐姐”,后来就直接叫她“宫阙”,到最后,他用她赠的剑,直直刺穿她的心口。
她清楚地看见她养大的孩子双目含恨,眸中怒火几欲将她焚烧殆尽,声音凄厉沙哑:“邪祟还我爹娘!!!”
两张面容乍然重合在一起,惊得宫阙微微向后退了半步,凝视着那张脸,脱口而出:“孟子安!”
闻言,苏景御好看的眉头微蹙:“公主在唤谁?”
不对,不是他。
面前人除了相貌,没有一点像他!
宫阙稳了稳心神,脸上恢复了淡漠神情,朱唇微启:“没谁,一个已死故人罢了。”
“原是如此。”苏景御低头看着面前的小人,若无其事地淡淡一笑道,“那公主可以将面具还给臣了么?”
宫阙讪讪将面具递给他。
“夜里寒凉,公主还是快些回去吧。”那人将面具戴上,拍了拍她的小脑袋,温声嘱咐道,“小心着凉。”
“……”宫阙的确觉得有些冷了,吸了吸小鼻子,她开口,甜糯声音中隐隐有了鼻音,“你可以送我回去么?”
苏景御臻首轻点:“臣,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