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贵府太过奢靡,本来以为这山房之中灯火通明,是今夜为了守岁火。但看这几只桂花的情形,应该是贵府不分昼夜地在此尽燃烛火,保持山房周围的温度才得以入冬不败。”
“父亲所费奢靡之事大都与我母亲有关。比如这株桂花,乃是母亲生前最爱,她隆冬病中曾对父亲说,若能看到桂子花开也算美事一桩,可惜等来年桂花再开时,母亲已无缘见到。自此,父亲便命人秋末起在一境山房长燃烛火,为的就是让桂花能枝头多残留几月,希望母亲在天之灵也能在寒冬中看到这开放的桂树。”
宁知未曾想到,刘老爷竟是如此深情之人。刘府中没有女主人,应该也是刘老爷夫人去世后,便再未续弦。
“宁知姑娘可愿再听一段家事?”
宁知深深感到自己对于刘府所有的了解不过是冰山之上的小小一角。作为一个神族,拥有漫长的一生,凡人的这种情仇爱恨经过长久岁月的稀释,多少显得有些微不足道,所以自己很少耐得下心去了解这其间的种种,偶然听到遇到,也不过抱着吃瓜看戏的心态,一笑听之了之。然而现在刘予说他要把家事讲给她听,她却突然对她这个忘年交刘老爷的家事有了兴趣和关切,这种兴趣和关切就像你有一个很多年不见的挚友,再见面时你想知道他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你愿意细细倾听他这些年来的喜怒哀乐。
于是宁知示意刘予说下去。
“长燃烛火护住桂花过冬并非父亲为母亲所做最为奢靡的事。”刘予道。
“他为她做的最奢靡的事,应该是养育了我。”
这个说法也是相当清奇了,父母养育子女如何就成为了奢靡的事?宁知也很好奇。
“我并非刘家亲生子,我与父母亲都没有血缘关系。当年父母成婚之后,母亲始终没有怀胎,作为刘家长房,无后为大,族中长辈多有怨言,意欲让父亲休妻另取,为了顶住家中压力,父亲将母亲迁至别庄,对外假称她已然怀孕,待临盆前后便使人四处秘密寻找弃婴。正巧有个云游的老和尚在附近的雪地捡到一个快冻僵的婴儿,正不知如何处置,就送给了刘夫人。”
“所以,你就是当年那个雪地里的婴儿。”
“正是。我虽然是养子,但父母待我却如同亲生一般,悉心教育,万般宠爱。只是在我十二岁那年,族中人为夺权,处处找我父亲的不是,终于被他们寻到我并非父母亲生,以此事大作文章,我父亲从来不是善于弄权夺利之人,于是便带着我和母亲离族而出。”
“你父亲并非是不善于争全夺利,而是不屑于。”
刘予笑到:“怪道父亲总引你为知己,宁知姑娘心性与我父亲很是相投,所以在下赌定你不会太在意,于是冒昧引出了一点流言蜚语。”
“为了毁掉和王家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