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司的管事一早候在门外,对着挚友刘成使了个安心的眼神,随即看着满朝权贵鱼贯而入。
从未想到,晦暗的炭房门外,有朝一日竟聚集了朝廷文武百官。
为首的许相眉如重峦,目若湖光,神色霁开,躬身道:“臣恭请太子殿下上朝!”
百官亦朗声道:“臣等恭请太子殿下上朝!”
屋内的太子扶起坐了一宿的母妃,唤了声:“母亲!”
“煦儿随朝臣们去吧,母亲在东宫等你!”静姝拍了拍他的手背,柔声说道。
太子对着她深施一礼,这才转身抚平衣身褶皱,昂首阔步,开门而出。
众臣见到神清气朗的太子,微微惊讶,在炭房屈尊了一宿,竟无半点畏缩委顿,齐声道:“臣等见过太子殿下!”
略显稚嫩却沉稳的声音传来:“众卿免礼!”
吾家少年初长成,不负韶华行且知。静姝定定地看着那个胸怀凌云志的少年郎,感慨不已。
隔着半开的房门,许晏清难以自禁地望进屋内,心下悸动,许是苦熬了多日,故人面庞虽不似往昔那般丰泽,可那双桃花眼依旧笼了整个春日的暖意。
静姝浅笑回视,红日下的许晏清,身形颀长,如松如柏,从容得一如旧日里在茶案前浣杯温盏,独独在望向自己时,眼神中多了难以名状的情愫。
许久不见,幸而,彼此安好。
离了炭房,静姝领着刘成,径直去了承明殿。
殿外已有叶家军把守,见了梁王妃,无人阻拦。
殿中跪着一人,卫景良亲至皇后面前请罪:“臣实不忍,那些身经百战、曾为我朝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无为枉死,擅自打开宫门,请皇后娘娘降罪。”
那荣氏满脸讥讽之色:“世子说笑了,贤侄在新帝那里立了大功,何人还敢降罪?你们父子将本宫玩弄于鼓掌之间,可还尽兴?”
“母后错怪了豫王父子,豫王爷昨夜的确奉命去了军营。可惜,梁王离京前早有旨意,卫家亲军不得擅离军营。”静姝跨过门槛,对着皇后行了大礼。
皇后很是不屑:“梁王妃这出戏着实精彩纷呈,本宫以为王妃悲恸不已,无心争斗。却不知王妃冷情冷血,暗地里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本宫自投罗网。”
静姝不愿与他人诉说心中悲恸,只道:“臣媳与母后一般,爱子心切,纵然满心悲伤,仍见不得爱子身处险境。”
皇后冷哼:“本宫倒是好奇,你如何与宫外通了音信?”
“幸而臣媳还有几位闺中密友。”想到她们,静姝嘴角噙了温暖的笑意。
雍和公主替静姝与兄长通信,周氏带信回了许家,南玉带信回了贺家,如此,再无疏漏。
皇后仔细回忆近来进宫的命妇,心下了然:“没想到念汐竟也向着你,在本宫面前巧言安慰,转头便去了你那图谋不轨。”
静姝缓缓摇头:“雍和公主为的是卫家江山,更是为这天下黎民。益王无才无德,坐不稳皇位,也护不好百姓。溺爱者不明,贪得者无厌。只有母后执迷不悟,一厢情愿而已!”
“你早前就借散心为由,让念汐将溯儿带到叶家。本宫如今才看清自己的儿媳,有勇有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本宫的确不是你的对手,输的心服口服。”那荣氏虽难以释然,可奈何错失良机,无力回天。
静姝浅笑:“臣媳惶恐!还请母后安心,无论谁登基继位,母后皆为太后。母后大可不必将益王藏起,卫家男儿凝心聚力的祖训,益王许是不记得,煦儿却铭记于心,不敢违背!”
言尽于此,静姝转身离去,苦心筹谋多日,身心有些乏了。
銮殿外,被士兵恭恭敬敬请进宫来的豫王与蜀王,再次见面仿若隔世,兄弟二人对视苦笑。
蜀王昨夜赶到定国公府时,惊见雍和公主亲自出门相迎,而其他的叶家人早就离京进了郊外军营。
蜀王便知棋差一招,权势富贵再无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