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钮明白,他当然不能为难曹颉。这一切,其实跟曹颉没有关系。曹颉只是个外人。事情到了曹颉这里,曹颉自然是如此这般处理。换作是他,也会这样处理。倒是那个陆永发,见到官儿大一点的,做事就没有原则性了。这不行。
这样想着,心里又是一喜,看着曹颉在写字的样子,也觉得特别可喜。
一会儿之后,曹颉已经写完。
你倒别说,曹颉真是块料子,就这么点儿时间,他就把个来龙去脉说清楚了,也把要求提文报袋的当事人和背景交代得妥妥贴贴。
这年头,你倒是看看,要人把个话说清楚倒是能够做到的,要人把个话写出来,交代得头头是道,清清楚楚,就难了。可是,你看曹颉这孩子,竟然三下五除二地,就把个事情梳理得明白、晓畅。
是个做事情的人啊!
牛钮又忍不住感叹了一回。
曹颉写完,来到牛钮身边,弯下腰,恭恭敬敬地把毛笔给牛钮递上,请牛钮签名、盖上花押。
牛钮当然不可能在曹颉的录事簿上留下痕迹。他是南书房的人,他的字,哪里能随便留呢?他只要拿到那个文报袋就行了。
曹颉哪里肯依?
“牛大人,万望不要为难小的。小的只是奉旨当差,不能出半点差池。既然已经在录事簿上登录了,那就势必要一个手续。”
牛钮说:“自是当然。本官明白,不会为难你的。”
转过头,招招手,便让程范代他签了定,然后,也诈程范签了花押。
程范无奈,拿过笔,在曹颉写的情况说明后面,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用上自己的花押。
他哪里敢违拗眼前的这位南书房行走大人呢?这南书房行走大人是不能得罪的。他要是在皇上面前说你一句坏话,你可能一辈子就完了,但他要是替你讲一句话,你想要混个奏事处的奏事,或者京官外放做个一任知府或州官,也全是一顿饭的工夫就妥了的事。
曹颉和王栋这才打一起把锁着录事簿的柜子打开,然后,当着三位大人的面,拿出剪刀,准备当场铰碎刚刚制作好的录事簿。
牛钮一看,便道:“曹家兄弟,不必这么麻烦,我来!”
说着,一巴掌拍在录事簿上,瞬间,整个录事簿便碎成了末末,霎时,满室纸屑飘飞,每一个碎纸片上,都不再有一个完整的字迹……
好家伙,一屋子的人全都呆住了,就连陆永发也是吓得全身一个激灵、颤抖。
天啦,这好在是牛钮大人心情不错,若要是惹恼了他,他这一巴掌下来,你还不得立马就上了西天。
程范、王栋,也是吓得全身一哆嗦,眼睛珠子连连眨了好几下,才回过神来。
倒是曹颉,虽然内心极为震骇,但是却是非常镇定。他知道,这牛大人倒也不是想要吓唬他,更不是为了震慑他才下这一掌的。曹颉没有做错什么。曹颉一切都是按理走的。
但曹颉所看到的,就跟其他人看到的不一样了。牛大人这一掌,如果拍在人的身上,会把人的五脏六腑先都震碎,然后,人才会慢慢地死去。
曹颉还看出来了,这一掌便是所谓的“化骨金刚掌”。
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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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牛钮大人竟然是崆岫派的高人。化骨金刚掌,是崆峒派的绝顶武功路数。崆峒派讲究“阴阳两气,我守其一”,这一掌下去,掌风虽然覆盖了很大区域,但是,真气却是凝成一线,掌力则以内力驱动。一掌劈出,可断金石,可裂碑碣。内功更为深厚之人,掌风所至,真有摧山坼地之烈,横扫千军如卷席……
一念至此,曹颉不由得身躯微微一震。
曹颉这一微微一震,其实是不想暴露出自己的行藏。
他相信自己身躯微微一震,这牛大人应该是看在眼里了。但曹颉不能暴露自己也是崆峒派外门弟子的身份,更不能暴露师傅的身份。他答应过师傅,哪怕是自己死了,也不能把师傅暴露出来。
牛钮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程范、陆永发、王栋,在他掌力之下,拳风飘至,不唯心惊胆颤,连脚跟都快差点儿站不稳了。心知这三人其实并没有什么武功在身。而曹颉,虽然后来也是身躯微微一震,但是,脚跟却纹丝不动。显然,这孩子,底盘扎实,而且,一眼看出,这曹颉显然是个颇有武功造诣的人。
但曹颉不愿意暴露,牛钮便也不便说破。
牛钮心下大奇,这曹颉是什么路数呢?他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潜伏在皇家提塘署里甘愿做一名小小的录事员呢?
说实在的,牛钮本来是不想使这一招掌法碎纸的,他倒是因为看曹颉有点喜爱了,便想再试一试这孩子是不是会点武功。如果这孩子再有点武学根基,他倒不妨收其为徒。
这位牛大人,自从回到京师,倒是一直没有闲着,一直想要物色寻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弟子。
一掌之下,牛钮便也心下有了点数。如果有缘,这曹颉倒是可以收为座下弟子的。
只不过眼下事情促迫,他不宜久留,康熙爷那里,他还得赶紧去交差,他得赶紧走。
这一些都只是在闪念之间。
当下,牛钮站起身,抓过文报袋,走出了甲号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