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阳在帐内找不到蓝晴,眼睛总是不经意地往上瞟,看着高处悬挂着的跃动的焰火不知所思。军营里的酒是真烈,洛落浅啜一口,还没下咽就被呛得咳嗽了起来。朔阳这才注意到她,轻声道:“别喝了!军营里的都是壮胆酒,咱们喝不了的。”
“咦,这是蒸馏法做的酒。”小梅的声音响起。“看来这里还是免不了先前文明的痕迹呀……”
朔阳把小梅凑到嘴边,“什么意思?”
小梅:“这里的酿酒水平,都是这么好的吗?”
“不是,我听先生说过,当今五城中,军营里的酒比别处都格外烈,也格外香,是为壮胆酒。不过我是觉不出来香在哪里的。”朔阳轻声道。
小梅:“再过些年头你就知道了。”
朔阳也端起酒碗,尝了一口。随即也就喷了出来,比洛落还要狼狈。
风信子看到这一幕,未几动容。他当然明白,主座上还没有举杯,客人怎好反宾为主、先尝酒饮。他轻轻摇头,心道:“终究还是俩孩子啊。虽然接上了三殿下的头,可这军械大事,怎么真能交给你们来做呢?”
军中没那么多文雅与俗礼,景吉与商紬请酒之后,很快便是飞觥献斝、盘碗狼藉。风信子更是来回献酒祝辞,一看便是久经事故、察微圆滑。
七来八往之余,风信子总会有意无意地看向朔阳。
朔阳不解其意,便不再礼他。洛落虽然也注意到他,但他们那里知道,这正是风信子的先礼后兵,他要绕开朔阳,直接献器于商紬。
风信子怎么会看不出来,这是三殿下要做人情给景大将军呀。
“小人斗胆,久仰殿下风采;今日得见,荣甚幸甚,先干为敬!”风信子看似足下不稳,浮漂漂地走上前,道。
商紬一想到昨夜在吉祥村见到他,一股轻蔑涌上心头,但他看风信子似乎又像是在装醉,便认定他还有别的话要说,随即笑道:“哈哈……好,干!”
就在这时,小梅出声提醒:“这是风信子在推进交易了。”
“嗯?哪里看出来的?”朔阳看向正在献媚取宠的风信子,心知不好。“那,怎么办?”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无力感,这种场合,他终究还欠了些手段呀。况且,仔细算来,这是人家河洛古城的事情,跟他确实没什么太大的瓜葛了。
“你稳坐就好,淡看全场,不必在意。若我没有猜错,那个王子也还会来找你的。”小梅道。
“你确定吗?”
小梅:“就看他是否会暴露自己真实的身份,风氏行商这么多年,稳妥为上。风信子必然不敢全然吐露一切。座上的两位,怎么会是那么好糊弄的人。风氏想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可没了昨夜那个中间人,就难了。”
“你的意思是昨天被杀的那个老汉?他有什么用?主要是,我看商紬接了他的敬酒啊……”
小梅:“那应该是因为你呀。跟官家做生意,没点底蕴怎么行。别看风氏这么多年,之所以外人只知河洛,却不知风氏,恐怕就是因为他们吃不下这些中间人的生意。”
“额……”朔阳听小梅的分析,总觉得似乎有些牵强,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果然,没过多久,商紬就离座向朔阳走来。
“朔阳,初识时,本王子便深觉你非同凡响,不是池中物……却没想到,短短数月,你我便又共庭相谈,此良辰,可待也。哈哈……”
朔阳急忙还礼。
商紬双手托住他,轻声道:“不知,本王子要的兵器,如何交付才好?”
“不急答复,你先坐下。”小梅提醒道。
朔阳微微皱眉,还是按照小梅的意思坐下了。
小梅:“你现在最大的依仗就是他弄不清你神使的身份……”
商紬看朔阳竟然不作回答就坐下了,也不生气,道:“价款的事情,你尽可开口。”
朔阳思虑良久,知道自己算是拦不下这档交易了。他无奈,只能做了个请的手势,指点一旁已全无醉意的风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