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魄呼吸着带有些许霉味的空气,望着这身还算干净的白袍陷入沉思。
他将还留着一条缝的窗户合密,点上了锈迹斑斑的油灯,那带着霉味的空气顿时又参进了植物油脂的气味,在摇曳的火焰中他缓缓地抬起头目视着被打磨得光亮的铜镜,镜中那苍白得如吸血鬼一般的肤色配上那略显消瘦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如床上垂死的病患。
颇为清秀的面孔,有一种莫名的亲和力,属于那种看了绝不会令人生厌的那种类型。与其说是小大师兄,这张面容更像是刚入宗派的萌新小师弟。
“等等,这是……”他忽然愣了愣,将视线微微偏转,最终定格在了那张面孔下方的脖颈处。
在衣领与皮肤交接的那一处的隐秘角落插了一根细小的针。
针?
他抬起手在脖颈上轻轻摸索,最终一下把那根银针拔出。
这根针的表面似乎被涂上了一层颜料,颜色与他身上的白衫很相近,所以到现在才发现。
他微微眯起眼睛,下意识地用中指推了推鼻梁,“原来这个家伙昏迷是因为这个……”
这位无垢宗的大师兄根本不是因为恐惧或是练功过度导致昏迷,而是有人想要暗算他。也有可能不是简简单单的昏迷,极有可能有人要趁着这个机会干掉他,只不过洛魄在这个时候魂穿到了这副身上,所以营造出了一种昏迷的假象。
如果说对方因为暗杀没有成功的话,那么必然……
吱呀
窗户似乎被猛烈的山风撞开,携带着冷气的强风扼杀了油灯上本就摇曳的火焰,一股冷气在瞬息间就顺着脖颈灌入衣中。
洛魄打了个哆嗦,起身一巴掌把窗户拍合上,而他望着窗户边框的木插销,嘴角轻轻抽搐了一下。
他记得之前关窗的时候是有合上木插销的,但现在木插销被拔出了。这很显然不是窗外的风所为。
而这么明显的漏洞是谁都能够发现的,这看似是对方行刺的失误,实际上就是表明着不把他洛魄放在眼里,好像就是在说:我给你点提示,我来杀你了,你能怎么办?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修行一千三百年还只是练气期的老废材,任何一个正常资质的修行一百年的弟子都能把他摁在地上乱杀。
于是乎,他挺起腰板,眼神淡漠地凝视着窗外攒动的黑暗,“我若是喊十声大哥饶命我错了,你会不会放过我?”
回应他的只有强劲的冷风。
而洛魄也压根没有指望对方回应,合格的刺客不会在刺杀目标的时候主动暴露位置。
况且他也根本不认为这副身体练了一千三百年的两招基础式能够和对方抗衡,人家程咬金三板斧好歹都比自己多一斧。
临阵打嘴炮,给自己壮胆罢了。
“十声不够,要不我喊二十……”
轰!
房顶轰然垮塌,破碎的木块像大雨一样倾盆而下,荡起的土浪几乎覆盖了他所有的视野,在这一片灰蒙中只能见到一道向他刺来的寒光。
他连粗口都来不及爆,就像一个被一脚踹飞的足球一样急速滚到床底,这才没被坍塌的屋顶压个正着。
显然身体的反应比恐惧来临得更快,此时他大脑的运转完全跟不上身体的反应。
那一道剑芒瞬息间贯彻了整个地面,但他在床底还没见到对方的脚落地,那把剑就被迅速拔出。
而洛魄哪敢等待对方继续攻击,用这具仅有练气期的身体猛地顶起床铺,双手扶着底面就直接往前方砸了过去,同时他也一个箭步从窗户撞了出去。
剑言山顶上只有细碎的月光洒落,而顺着坡面能够依稀望见其他山峰亮起的烛火,听见师弟师妹们的欢声笑语。
当然,在身后追杀他的也有可能就是某位师弟或师妹。
而在此时,他身后已经破碎不堪的木屋则是突然燃起熊熊烈火,在短短几秒内就迅速被火光吞噬。
而在洛魄回头的那瞬间,突如其来的虎啸险些刺穿他的耳膜,那团火焰迅速化为一只猛虎在他的眼底里咆哮,被高温所扭曲的空气随着热浪扑面而来。
紧接着,那头烈焰猛虎在他的视线里迅速放大。
得了,都这时候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由于自己这两招太过基础,根本就没有名称,所以他甚至不能够喊出招式给自己加把劲,就只能凭着肌肉记忆,抬起双手引导仙力就直接推了出去。
无色的气流荡了出去,那头烈焰猛虎在接触到气流的瞬间剧烈震颤了一下,旋即一声哀嚎便直接湮灭在空气中。而那股席卷而来的热浪也直接顺着这道气流被反推了回去,直接将整间燃着火焰的木屋掀飞出去。
洛魄的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这一千三百年练基础式,说弱,确实弱……但又没有完全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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