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清晨,徐福的宣判下来了,看到这个结果,不用问,张默也知有人从中作梗。
昨日徐福才回来自首,后日就要被处决,就是犯了十恶不赦之罪都没这么快行刑的。
事情基本没有转圜的余地,无权无势没法通融,她能想到的人只有豫州刺史王允,正想着去哪里找人,长社传来消息,黄巾军被军官以火攻大破营盘,全军溃逃,渠帅波才领四万余残军往阳翟而来。
这个爆炸性消息可把阳翟县令等吓坏了。
之前为解长社之围,不单王允带来的精锐骑兵尽数去支援,太守李旻亦抽阳翟两千郡兵前往,如今城内加上差役,只剩五百多守兵,即便城墙再坚固,也挡不住四万多人马的攻击。
李旻临行前,倒也不是没考虑过阳翟,虽然只有五百郡兵,然阳翟城高墙坚,城中大户部曲众多,若敌军来犯,他们为自家安危,亦会派人相助。部曲虽不是正规官兵,却都是有点功夫的,野战厮杀或许不行,帮着守城绝对没问题。
只是,李旻千算万算,没算到县令是个怂包,见敌军人多势众,哪敢抵抗,匆忙收拾细软,弃全城百姓不顾,携家眷从南门逃走,有他带头,又闻贼寇专杀官吏,胆小之人纷纷跟着出逃。
等城中大户收到消息,匆忙组织自家部曲前来帮官府守城时,却见贼寇已在撞城门,回天乏术了。
黑压压的人群从城门不断涌入,先进城的一曲人马直接杀往郡守府、县衙,来不及逃的官吏被斩杀殆尽,李旻家眷尽数被俘。
波才进城后,先安排一万士兵分守四个城门,余下人分几股开始扫荡城中富户,以充军资。
当日,阳翟城中狂笑、哀嚎连连,狂笑的自然是蛾贼们,阳翟之富,胜过从前抢掠的任何一座县城,哀嚎者自是大户人家,家产被抢一空,妻女被霸占,稍有抵抗,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蛾贼们并未为难普通百姓,良善或许有一些,更多是因为阳翟豪绅太富了,他们自然看不上升斗小民那点家底。
…………
阳翟城西一废弃民房里,此刻正聚集着一群豪侠,这些人穿的都是普通短褐,多数身上打着补丁,但个个手上都持有器械,或刀、剑、长枪,或棍棒、斧头,还有一人身上背着张弓。
“老子原想行刑途中将你劫走,没成想蛾贼突然打来。”
一身材魁梧的黑脸大汉大笑道,“哈哈,官吏被杀的杀,逃的逃,大牢外空无一人,倒是便宜了咱们行事。”
“诸位相救之恩,徐福铭记于心。”他抱拳道谢,眼中满是愧疚,“此番连累诸位,又要亡命天涯了。”
黑脸大汉虎着脸叱道:“如此扭捏做甚?俺们若抛下兄弟逃生,怎还称义?再说了,俺们中哪个手上没有命案?阳翟待不了,再换个地方就是,当什么大事?”
几人正说着话,“笃笃笃”外头传来有节奏敲门声,黄皮少年贴着门缝一看,是自家派去打探消息之人,忙将门打开。
来人约莫十七八岁,身高七尺八寸,面容清俊,双目甚是机灵,腰间别着两把小弯刀为暗器,三十步内命中率几乎达到百分之百,绰号杜弯刀。
把门掩好后,杜弯刀道:“城外官兵已经追来,围了东、南、西三门。我看到蛾贼们在府衙库房剿了不少箭支、武器,官兵要攻进来恐怕难。”
皇甫嵩围三缺一,便是怕蛾贼们出逃无望,拼死抵抗。
黑脸大汉叫道:“那正好,省得回来通缉俺们。”
其他人跟着嚷起来,都是希望官兵破不了城。只有徐福沉眉头,未发一语。他心里记挂家里人,入夜后,便邀这些人一起回家。
城内如今处处是蛾贼,豪侠们有钱也无处觅食,并不客气,跟着偷偷潜回徐家。
见儿子平安归来,眼睛哭肿的徐大娘喜得又红了眼眶,抬袖胡乱抹了两下眼泪,抄起徐福平日耍的木棍,二话不说就朝他身上抽去。
“混小子,年纪轻轻就敢杀人,日后还了得,此次非但差点丢了自己性命,还累得阿默为你各处奔波,你说你错没错?”
徐福心里愧疚,自是不敢躲,硬生生挨了几棍,徐大叔站在一旁看着,倒是张默过去阻拦。
“大娘,您莫动气,徐大哥知道错了,您就饶过他这一回,而且,这事追其根源也是我的错。”
徐大娘恨铁不成钢看着张默,“那你就打算一直让他们欺负?”
张默懦懦道:“哪能?顶多那日把钱给他们……”
见自家娘亲怒气稍歇,徐福重重跪下,“孩儿不孝,连累阿奶、爹娘受牢狱之灾,连累阿默为我奔波,委实该打。”
徐大娘还欲动手,徐大叔这才过来阻拦,“家里有客,好歹给福儿点面子,且先记着。”
院子里站着七八个汉子,大的约莫二十来岁,小的不过十四五岁,为首那人黑脸大胡,长得凶神恶煞,徐大娘不由吓了一跳,“这是何人?”
徐福刚要开口,黑脸大汉领诸人走近,站在门外见礼,“在下马度,见过阿母。”又指身后众人,“这些都是俺兄弟。”
众人齐齐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