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想了想,问许褚,“许壮士可识字?”
许褚摇头。
“那可听过《孙子兵法》、《吴子》《六韬》等兵书?可知‘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敌则能战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是何意思?”
许褚一脸茫然,他从小父母双亡,和兄长相依为命,整日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一年下来,兄弟两勉强只能吃饱饭,哪来闲钱读书?她说的这些,更是闻所未闻。
老族长听张默问这些,以为她是嫌弃许褚没文化,忙解释道:“阿褚他很聪明的,很聪明……这些……教一遍就会,真的……”
说到最后,老族长自己都臊了,有点说不下去。
张默笑着打断他,“我知道!”在她心里,许褚的武力和忠诚远比智商重要。
“既不识字,也不懂兵法,将来即便凭蛮力立功升官,非但文书看不懂,打仗时甚至连敌军帅旗也不识,对方若摆出军阵,也不懂该如何破,难道只带手下士兵蛮力冲锋?”
谁说将军都要识字的?文书看不懂自有人帮他念,帅旗不识自有人告诉他,军阵、兵法是什么玩意?跟着打几场战就知道了。
一个帅才的诞生,凭的是无数次作战积累下的丰富经验,识字只能算锦上添花,而死读兵书,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许褚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不禁拧眉沉思,是啊,我什么都不懂,甚至连名字也不会写,即使当了将军,不懂阵法、兵法,怎么带领手下士兵破敌?
见他果然被自己吓唬到,张默笑眯眯道:“正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不如你先入王家为家将,我教你读书识字,还有兵书,将来学有所成,再让义父举荐你入伍,如何?”
“当真?小公子愿教我?”
许褚佩服不已,小童不过八九岁而已,竟已习得如此多兵法奇书!他也好想学啊!
张默眼巴巴看着王允,“义父,可否?”
王允已惊讶地合不上嘴了,只知这丫头识字,有点小聪明,没想到兵法奇书也是信口拈来,再想起她在阳翟所行之事,若没读过兵书,怎知攻心为上?
他不由再次打量眼前小娃,这等见识、这等才学,非世家子弟出身,哪能习得?
须知这时代经义典籍皆是世代相传,家族藏书只传本族子弟,加之纸质书籍还未出现,不说普通百姓,即便是家财万贯的富商,多数也仅限识字,要想学习经典几乎是不能的,而当世大儒,受重农抑商思想影响,也不可能收商贾子弟为徒。
“义父……”
见王允没反应,张默又叫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有些木木地点头应下。
打发走许褚等人,王允按捺不住问道:“汝当真平民?何处习得兵书?”
何处习得?自然是前世看的。她从上学时候就最爱历史,后做了图书管理员,看的最多的也是史书,其中又最爱兵法类,虽然没过目不忘本领,但看了那么多遍,也就记得差不多了。
张默开始满嘴跑火车,“女儿五岁时曾得一老者教授两年兵书,当时我很好奇,问师父为何教我这些,师父说我乃兵圣转世,虽投错胎为女子身,亦可如商妇好征战沙场,硬是让我背了几本。”
妇好姓好,妇是亲属称谓,先秦时,女性的姓是写在最后的,妇好是中国有据可查的第一位女性军事统帅,也是一位杰出的女政治家。
张默自认王允为父开始,就一直在盘算着如何改变历史,汉灵帝那家伙就算了,当了这么多年歪皇帝,不是一朝一夕能拧得正的,而且他也没多少年好活了,实在没有投资的必要。
那便只能从灵帝驾崩开始,防止董卓进京弄权是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只要先把这厮除了,不管以后坐江山的是刘辩还是刘协,汉室四百年威严犹在,各诸侯断不敢明着造反,再搜罗亲汉又有才华之人入朝为官,中兴希望还是极大的。
只是,在这之前,她必须提高自己在王允这的地位,让他能听进去建议,才方便办事。
方才看见许褚一时失态,急中生智想出这么个世外高人般的师父和离奇前世,不管王允信不信,先在他心里埋下种子再说。
王允世家子弟出身,自小看过不少书籍,自然知道兵圣孙武和商王武丁的妻子妇好,却见他听过之后,眼中诧异之色更甚,又问道:“令师何人?现在何处?”
张默摇头,“不知,师父从未告知名讳,两年前离开后,便再无音讯,女儿只记得他发须皆白,脸庞却如而立之年,这两年不曾再见他,具体样貌已记不太清了。”
王允遗憾叹了口气,对张默之言已是信了七八分,若无高人相授,一个流民丫头,即便再聪明,也绝无可能知道如此多兵法奇书。
他真是捡了个宝啊!
…………
次日,王允辞别老族长,带着队伍去往平舆平叛。
刚出村寨,有飞骑来报,前日黄巾三万人马又下固始,发兵往鲖阳。
王允正欲领兵去鲖阳,过一会儿又一骑过来,西南安城正集结五万黄巾,往平舆而去。
鲖阳在葛坡东北、平舆在西北,两地之间,快马不用一日即到,中间却隔着洪河,骑兵渡河不易,若去了一处,另一处极可能会叫贼军所破。
“孟德可有消息传来?”王允问道。
“曹骑都昨日刚抵阳安,尚未有战报传来。”
王允犹豫,汝南郡南部诸县皆已被黄巾攻陷,平舆为汝南治所,若再失,恐怕余下各县再不敢抵抗,汝南郡将尽为黄巾所占,按理,他该先去解平舆之困。
然鲖阳一失,两股贼军兵合一处,可是有八万人马,他所领精锐再厉害,也是难以抵挡,两处都很重要,该如何?
若是两地郡县兵可抵挡一二,他解救了一处再去另一处就是了,只是,自光武皇帝废除内郡都尉官后,已不设常备兵,此次遇战事才临时设都尉,所招士兵只是从前服过兵役的百姓,毫无作战经验,这才导致各地官吏闻寇色变。
思虑许久,王允毅然下决定,“我等分兵去救,车司马,你去鲖阳,吾亲自领两千人去阻欲往平舆贼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