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沫道,“晋阳有数千郡县兵,再加上城中大户部曲,守城人手充足,女儿的人进来作用也不大,不如留在土楼,待贼军攻城之时,可从后袭扰,如此方为退敌良策。”
王允面露担忧,“如此好是好,只是……贼军人数众多,为父怕你在城外有危险,还是先搬进来。”
张沫心口微暖,亲昵地搂着他胳膊,笑道,“爹爹放心就是,我那土楼可不好啃,就算贼子不计伤亡强攻,土楼下亦有地道可逃生,不会有危险的。”
“真无危险?”王允还是不太放心。
“真没事,再者,女儿此次去鲜卑掠回那么多战马,已把骑兵组建起来,用骑兵来守城岂非大材小用?您放一百个心,此事女儿自有分寸。”
听她说得笃定,王允稍稍放下心,又交代道,“那你可莫亲自去杀敌,在楼中坐镇指挥即可。上次你跟为父说是让仲康去匈奴换马,谁知竟是入鲜卑劫掠,还亲自跑去,你这胆子也太大了。”
张沫连忙解释,“上次真是去换马,是阿褚迷路了,误入鲜卑,我只是去把他们找回来而已。”
王允没好气点了点她额头,“日后切莫再行此危险之事,若有个好歹,叫为父怎活?”
张沫甜甜笑了起来,“女儿保证,不会再亲身犯险!”
商量过相助守城具体事宜,张沫留在王府陪家人吃了晚饭又出城回土楼。
土楼里这些年也陆陆续续收拢了几百青壮,这些人平时除了种田就是操练,武艺、军纪方面完全不输郡县兵,只是这些多是流民出身,手上没见过血,也无任何作战经验,战斗力差聚义寨卒兵不是一星半点。
让他们守土楼或剿个零星贼寇还行,对战数万贼军,肯定是不成的。所以即便有暴露贼窝的风险,为保晋阳不失,她也得把聚义寨卒兵调来一些。
许褚带兵进驻土楼第三日,白波四万贼军兵临晋阳城下。
率军攻晋阳的白波将领是杨奉,其军刚至次日便开始攻城,原以为战事会如前面一样顺利,不料第一日攻城时,后军遭城外一股豪绅部曲袭击,对方人数不多,却皆为骑,且个个悍勇无比,第一日他就折了千余卒兵在对方手上。
这群人也不跟他正面对敌,只是趁他攻城时在后方袭扰,烦不胜烦。
如此两日后,杨奉只得先暂停攻城。
白波军自起义以来,一路顺遂,自然不可能就此放弃晋阳城,待斥候探得捣乱的这支部曲就驻扎城外土堡内时,杨奉便命部下徐晃,领三千人先去移平土堡。
于此同时,控制了匈奴王庭的休屠各胡得闻并州战乱又起,入汉计划再次被提上日程,二月底,四万多胡人攻入上郡、西河等郡,西河郡守刑纪战死。
“刑纪死了?”
听闻这个消息,张沫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若非熟悉她之人,还以为死的是她亲人。
“是,西河郡多地受掳掠,百姓纷纷逃亡,从西河至太原,路上皆为流民。”
杜飞道:“他是在阻击匈奴骑兵时,为流失所伤,不治而亡。”
“他怎么就死了?”
张沫依旧难以置信,喃喃自语,“去年我故意带那么多牛羊战马招摇回来,就是想让黑山贼众眼馋,引诱他们去劫掠胡人。官府忙着平叛,无力来管边境,我想借黑山贼寇之手,把胡人驱赶出我大汉,没想到只给并州带来了两个月的安稳,匈奴还是打进来了,刑纪还是死了。”
她脸色有些苍白,“那接下来呢?张懿,是不是也要按时送人头……”
张沫心里很烦躁,她记得就是这一年,匈奴寇边,并州刺史张懿战死,丁原才能继任刺史之位,重用吕布、张辽驱除胡人,立下大功,进而得到大将军何进的赏识,被召进京。
她原本想,如果匈奴没有寇边,张懿不会死,那丁原就没有机会进京了,吕布也就没机会杀丁原投董卓,或许历史就此改变了,可现在看来,凭借她这点微薄的力量,还是改变不了历史。
她可借力黑山贼暂且阻了匈奴寇边计划,却阻不了白波贼造反,只要并州乱起,匈奴必然还是要进来分一杯羹的。
许褚恍然大悟:“我说你那时怎么一点不掩藏行踪,原来打得这个主意,阿沫,你真的太聪明了!”
以贼驱胡?太史慈眉毛一挑,此计非但能驱赶入境胡人,还可转移黑山注意力,为冀、并二州赢得安宁,若再好些,让这双方两败俱伤,朝廷还可一举平了黑山。
只是用一些牛羊便引得黑胡大战,此女智慧谋略之高深,他真是自愧不如!
许定道:“并州时常有匈奴、贼寇作乱,陛下授予刺史临时调兵之权,边境又有戍卒,张使君怎么着也比郡守厉害点吧?就算打不过,也不一定战死。”
张沫低低叹气,“或许,且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