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闺休养整十日,久久已是病愈如初,虽仍时常会在夜深人静时分忧思远赴沙场的离忧,但不再有被迫嫁与他人的烦恼缠身,小日子倒也过得一天比一天舒心惬意。原以为眼下只待离忧凯旋,他们一家便就是苦尽甘来,然却哪晓得天公不愿长久作美,时至三月二十五日这天,一则惊人的噩耗还是先离忧一步抵达将军府—离晔与久久的大婚提前至四月二十八举行。
当是时,久久站在堂厅直勾勾地盯着桌上摆放的华美婚服与黄金凤冠,却始终未曾言语,唯听装有腿伤被阮梅娘搀扶的乔绍忠激动道:
“这……这怎么可能?忧儿临走前不是说……”
离晔打断乔绍忠之话。
“乔将军可是想说,离忧临走前许诺过乔久久胜仗归来就与她成婚一事,对吧?”
后戏谑一笑。
“呵,既然事已至此,那为求乔将军不要误会本皇子是个暗地里捣鬼的卑鄙小人,有些话,本皇子就不得不挑明了。其实探病当日,本皇子回宫要离忧来将军府照顾乔久久之际,他就曾亲口向本皇子袒露他和乔久久这两年的情谊,不过是他为打发宫中寂寥长日的一段消遣罢了,谈不上什么真心,也懒得再管乔久久的死活,还是本皇子舍去颜面跪地恳请他一番,他才终是勉强给了本皇子一丝薄面来此,包括临行前特意带给乔久久的话,也无非是他为完成对本皇子的承诺,好人做到底让乔久久尽快康复罢了,可并非是他真想娶乔久久为妻。所以,乔将军就不要再脑筋不清不楚地将这当成是他对你女儿的情真意重,也不要再不知廉耻地将此事挂在嘴边了。否则,倘若不幸流传到旁人耳中,不止会令本皇子颜面扫地,也必会令你们全家成为人家茶余饭后的荒唐笑柄。”
离晔句句话都说得振振有词,但除却他真的有去常乐宫通知离忧久久卧病在床之事外,余下的,根本都是在故意颠倒黑白。其实当日发生的真实情况,则是他回到贤明宫后,强忍满腹的憋气闷气一觉睡到日落西山,期间无人敢扰醒他,便导致他自然而然地错过了战报送达皇宫的这一重要事件,还是在睡醒被贴身宫人梁富伺候着起身,他闲问一嘴离忧回常乐宫没有?才从梁富口中得知北关遭遇宁国突袭,离忧顶替乔绍忠出征去了。
彼时,他那早已烟消云散的火气又倏地重新燃烧起来,不过,倒也亏得当日的时运特别眷顾他,正当他思量离忧此举目的以及解决办法之时,就见李顺来贤明宫向他道喜,同他说皇帝为给因听闻北关被袭而急火攻心病倒的皇太后冲喜,下旨将他和乔久久原定好的五月十九的婚期提前至四月二十八,又特许当日的大婚留于贤明宫举行,隔天向皇家长辈奉茶过后,他夫妻二人再一同回去王府。因此,便才有了今日使乔家人极其糟心的一幕。可是归根结底,乔绍忠可是亲眼看着离忧从蒜苗高的小娃娃长大到今日的,他虽不知晓宫中先前发生过的那些真相,但也不会轻易受离晔蛊惑误解离忧,直争辩道:
“这绝不可能!忧儿是老臣亲自管教又看着长大的,他断不会是这等薄情寡义之人。”
离晔讽刺乔绍忠。
“知人知面不知心,乔将军也到了知天命的年岁,可瞧着怎还不如个毛头小子老练,竟连这般浅显易懂的道理都看不透,还当真是让人觉得好笑啊!”
乔绍忠气极。
“你……”
未说完,一直安安静静的久久骤然开了口。
“臣女接旨。”
四下顿时一片寂静,乔绍忠与阮梅娘难以置信地凝望着久久,离晔也同样认真打量久久,见久久眸色之中确实透着肉眼可见的心灰意冷,心下暗想他的那番挑拨离间之言大约是起了作用,嘴角登时闪过一抹得意的浅笑,将新诏书递到久久手上。
“还算你识相,既然如此,那你就好生于闺中待嫁,本皇子就先走一步了。”
抬步向堂厅外走去,却听久久忽然叫住他。
“离晔。”
离晔回头。
“怎么?有事?”
久久略沉思片刻,抬眼道:
“你若真想娶我,可否赠我一样聘礼?”
离晔问她。
“先次送来的那些还不够?”
久久淡声道:
“那些只是皇家的聘礼,可我想要的,是你真心实意给我的聘礼。”
离晔饶有兴致地默看她良久,转过身一笑。
“有意思,那你不妨说说,想要本皇子赠你何种真心实意的聘礼?”
久久适才提出要求。
“在我们大婚前,你每日都出宫来找我,带我出去游玩,如何?”
离晔微有疑问:
“就这么简单?”
久久肯定回答离晔。
“对,就这么简单,不知大皇子可愿意做?”
离晔心中不禁嗤笑一声,深觉久久这人简直是幼稚得可笑,如此一个简单到谁都能做到的要求,却能被久久称之为真心实意的聘礼,可见久久真是个十足十没心没肺又没脑子的蠢货。但话说回来,他就喜欢这种无用无脑的蠢货,好方便他能轻而易举地操控,遂微微一笑,道:
“这有何不愿意?本皇子喜欢陪你,明日便会来将军府接你,届时你想去何处玩,本皇子就陪你去何处。”
随后,转身离开了。
待离晔身影彻底消失以后,乔绍忠似火烧眉毛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