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为什么啊?”
容怀努力想着理由搪塞。
“嘶,因为……”
灵光一闪。
“因为爱之深责之切啊!”
离忧面露置疑的神情。
“额……是这样吗?”
“那当然了!爹什么时候骗过你啊?是这样的,真是!”
容怀回答得非常正经,年幼好骗的离忧也便就此信以为真了。
“好吧,那我明白了。”
就这样,离忧便在清欢阁的西厢住了下来。这一日过后的一大早,没懒床的他正在院中倒掉他洗漱完的一盆水,却突闻一阵哭声自东厢响起。他知道,东厢是久久居住的闺房,便自然能得出是久久在哭的结论。一颗心跟着那哭声紧着揪起,担忧久久是磕碰到哪里受了伤才哭泣,顿时责任心泛滥地放下手里的盆,着急忙慌朝久久房间跑了去。进门看到久久正稳稳当当地趴在床沿,并没有摔倒与磕碰,肉眼瞧着也没有受伤的迹象,他适才拍了拍心口松懈口气,蹲到床边,歪头柔声问:
“久久,你怎么啦?”
久久因为昨日的橘子事件,对离忧是没存留下半分好感,根本就不爱搭理离忧,便没有吱声告诉离忧她是做了个噩梦,才心情不爽快哭的,依旧趴在床上咧嘴哀嚎。而离忧这也是第一次照顾女孩子,着实没有太多经验,不晓得怎么应付女孩子眼里的那几颗泪珠子,情急下就似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手足无措,最后被逼得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尝试效仿容怀在家哄逗紫宁的方式,壮着胆子伸手拭去久久眼尾滑下的泪滴,道:
“乖,你不要哭了,眼睛哭红就不漂亮了。这样吧,我跟我爹学过变化之术,我给你变朵花看好不好?”
说话间,于手中变出一枝白瓣粉蕊的桃花枝,递给了久久。
久久还未开始跟随云天学习法术,自然不会这些,眼看离忧能够凭空变出东西,她只觉离忧甚是厉害,果真止住哭泣,从床上爬坐起来,好奇地接过桃花枝看了看,又拿起离忧的手反复翻查好几遍,方才将目光重新移回桃花枝上,拨弄起手上的桃花枝。精致的小鼻子贴近花朵细细闻了闻,一股淡香立刻涌进她的鼻中,她喜欢这个味道,在离忧面前展开了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离忧眼尖,见此自行理解为哄这一招奏效了,久久不再排斥他了,他才敢起身坐上床沿,离久久靠得更近一些,陪久久一起赏玩那盛放的桃花枝。
从昨日到现在,久久仅因为一个橘子而生气跑回闺房,就再也没有出房过。搂着那橘子躺在床上气到呼呼大睡,且还睡了整整一夜,连晚膳都没有吃上,便真是没得到一个好时机仔细看过离忧。但此刻,她却终于得到一个与离忧近距离接触的机会,也令她终于看清楚了离忧的长相。离忧皮肤天生生得白皙,一双眼眸有如阴山夜晚悬挂高空的星星那样明亮;鼻子高挺,薄唇粉嫩,但凡嘴角微微上扬,便就会展露出一个令人目眩的笑颜。久久贯喜欢养眼好看的人与物,这一遭便就连眼睛都舍不得移开,直怔怔地凝视着离忧与她说话。
“你可喜欢这花?或是你喜欢什么?都可以和我说,我都会帮你找来,以后……”
久久于此时蓦地身子前倾,对着离忧的脸颊“吧唧”亲上一口。显而易见,她是喜欢离忧送给她的桃花,这是她从出生以来遇见的第一枝桃花,也是开在她年幼心灵上的第一朵桃花。她喜欢离忧的花,喜欢离忧的容貌,更喜欢离忧轻声细语地哄着她。简而言之,昨日的不喜欢俨然都变成了喜欢,并同离忧好声好气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喜欢这个花,也喜欢哥哥。”
离忧未说完的话就这么卡在了嗓子眼儿里,迟钝地抬手摸了摸被久久亲吻过的地方,小脸瞬息染上了两团红晕,压制不住嘴角的笑意,缓缓将刚刚的话补充完整。
“我会爱护你。”
他后面说话的声音很轻,也不晓得久久有没有听到,因为久久亲完他说完话后就翻身下床,坐到了梳妆镜前。他估摸着久久大约是没能听见,却也觉没有关系,反正他自己听到了也铭记于心了,这就足够了。
久久再次唤他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哥哥帮我梳头。”
离忧顺从走到久久身后,拿起木梳梳上久久柔顺的墨发。
“你喜欢什么发髻?”
其实离忧也不懂有关发髻这一类的事情,他只不过是随口一问,久久却很认真地回身仰头看了他半晌,又转回身去,道:
“像哥哥这样的。我不喜欢繁琐的,勒得头皮疼,哥哥这样的大方好看。”
离忧的发型是最为普通的,只从耳畔两旁分出两缕头发,束在脑后固定就是完成了,然在久久眼里,这并非普通,而是大方好看。离忧莫名感到有些不知何来的开心,手上便也开始了动作。麻利梳好一个与他几近一样的发髻,最后,还从变化出来的花枝上摘取两朵桃花,安插在久久的发间;检查一遍,又觉有些单调,便顺手摘下自己马尾上装饰的白发带,系到了久久的头发上;又为了讨得久久欢心,细枝末节他都不肯放过,在那发带的尾端用法术烙印一瓣桃花花瓣,只因久久说过她喜欢桃花。
而此后的五十年,每日晨起为久久梳发成为了离忧的习惯,可这个习惯在自去崆峒山以后,便没再被他所坚持了。因此,这么多年来,他虽晓得久久钟爱白发带缠绑青丝,却再未注意过发带是何种样式这类的小事。可以说若非今日,他是真心记不起,他曾经随手为久久系上的那条白发带了。但,如今有了今日,他才恍然发现,久久到底是有多么重视珍爱他送与她的东西了,无论是他真心当作礼物相送的桃花木簪,还是那条完全都算不得礼物的白色发带。
回忆结束,离忧被触动内心而温柔浅笑,低头想告诉久久可以回房睡觉了,竟发现久久在他和凌风打趣的三言两语间早就自己睡着了,且还睡得相当熟,笑间不禁又多出几分无奈与宠溺,也没舍得打搅久久的清梦,手法轻微地横抱起久久,抬脚走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