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眉弄眼地催促离忧。
“快,离忧,你快把师兄扶回屋去检查伤势。”
离忧默契地配合久久。
“好好好,我这就扶师兄进去,你们不要担心,先在外面稍等片刻。”
挎住凌风的一只胳膊。
“来,师兄,起来,咱们进屋了。”
此时的一切,倘若能够顺利按照眼前的形势进行,或许还能轻而易举地圆回来,可今夜却真是个奇妙夜,今夜之事,完全不在任何人的掌控之中。就见离忧发力拉扯凌风站起身之际,凌风便极不听话地挣开离忧的束缚,重新将婉月温香软玉抱个满怀。
“你怎么哭了?不哭啊,你告诉我谁……谁欺负你了?我去……给你报仇去。”
轻拍着婉月的后背,哄道:
“不哭啊,不哭,乖。”
婉月鼻间充斥着凌风身上散发出的酒香气,呆若木鸡地靠在凌风的怀里。
说实话,她能理解凌风在受伤前曾和离忧久久共进过晚膳,那过程中饮了几杯酒,导致身上有酒的气味很正常,可她不理解的是,离忧和久久不是均说凌风受了危及性命的重伤,快要死了吗?那一个将死之人怎么还能呼吸得那么匀称?还能有这么大力气抱她呢?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假的?凌风根本就没有受伤,只是喝多了?
婉月倏地从凌风怀里退出来,扯开凌风的衣领向里探看他身上是否真的有伤,然这一探,便发现凌风胸前光滑平整,压根没有一处刀剑所伤的痕迹。她登时杏眼圆睁,生气地质问凌风。
“是你让离忧和小久骗我的?”
离忧与久久双双心说不好,要坏事了,欲要开口解释,把局面扭转回来,哪想还未来得及张嘴,就见凌风不断点头。
“是我是我。”
其实,凌风因着醉酒的缘故,他根本就听不清婉月的问话具体是什么,他只能听个大概,以为婉月是想让他承认什么,秉着他喜欢听婉月话的原则,他才会满面笑容地点头承认。但谁能想到,这么听话的回答,却将还有回转余地的计划生生破坏了,使得婉月又一次呆愣住了不说,也使得离忧和久久瞬息间感到欲哭无泪,无语至极。
婉月瞧着凌风承认之余还冁然而笑,她委实想不通其中缘故,喃喃道:
“为什么啊?”
“因为我喜欢你啊!”
此番话若是说给以前的婉月听,想来她一定会非常高兴,大约还会娇羞地回复凌风她也是,可叫今夜的婉月听了去,她只会觉得这话分外刺耳。
她不禁在心中暗自发笑,笑凌风幼年将她带来天宫,许诺会一直陪着她,实则没过多久便开始疏远了她,最终将她自己扔在了天宫,这个能叫喜欢吗?凌风归来之时,同凌云说她送的定情信物不重要,不假思索地转手送给凌云,这个也能叫喜欢吗?今晚,凌风喝了酒一时兴起,拿装死来戏耍她,看她心急火燎哭得像个傻子一样,凌风却笑得那么开心,这个也能是喜欢吗?难道凌风所谓的喜欢,就是肆意欺骗她,肆意践踏她的尊严,肆意玩弄她的感情?
一脉相承四个字,随之浮现于她的脑海之中。
她现在发自内心觉得,凌风当真和文昊与凌云没有半分区别,都是一样多情得令人讨厌,一样多情得令人恶心。他甚至还不如文昊与凌云,他们两个好歹还会给喜爱的女子一个名分,可凌风呢,非但不愿意给她名分,还特喜欢玩弄她的真心。
那瞬间,婉月许久都不曾出现过的自尊心仿佛突然归位了一般,虽然她泪如雨下不止,但一双杏眼里却满是嫌恶地看着凌风。
“呵,二殿下喜欢一个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恕奴婢愚笨,实在理解不了。”
松开凌风的衣领,起身向望月阁外走了去。
凌风不明白婉月为何会突然生气,也不明白她何要哭着离开,可他隐约感觉婉月这么一走,便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不要婉月离开他,也根本不能接受失去婉月,在这种想法的驱使下,凌风恐慌地从地上站起来,踉踉跄跄追上婉月抱紧她,迫切道:
“月儿,你不要走,我不让你走,你为什么总是想要离开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告诉我我一定改,只要你别离开我,好吗?”
婉月的委屈似是再无法禁锢于心中,她奋力推开凌风,全然没有理智地哭喊着。
“你不是早就亲口说过我不重要吗?那你现在又装得这么深情给谁看?”
凌风懵了,他不记得他有说过这样的话,但又怕婉月就此跑掉,便再次上前,使出比刚才更大的力气将她抱在怀中,解释着。
“我……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你不要离开我。”
婉月死命挣扎,无奈她没有凌风的力气大,挣扎半天也没见她从凌风怀里挪动分毫,反倒搞得她自己筋疲力尽,最终,只能放弃地靠在凌风的肩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旁看戏看傻了的离忧与久久,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到这种地步,正寻思着他们是不是该插手把凌风和婉月分开劝和一下,就听见一声。
“大殿下驾到。”
离忧与久久心里咯噔一声。因按照天宫规矩来说,凌风和婉月现在的举止是真心不大合适,加之凌云一直都瞅凌风不顺眼,如若让凌云瞧见凌风这副醉酒的模样,搞不好凌云就会借题发挥惩罚凌风。于是,他们赶忙上前,预备先把凌风送回房间,再出来应付凌云。可惜,这一招却也未能得偿所愿,凌风就像是粘在婉月身上了一般,任凭离忧与久久怎么使劲拽,他都纹丝不动,嘴里还求着婉月不要离开他。
这一幕诚然是没能逃过凌云的眼睛,他进来的时候,便亲眼看见凌风烂醉如泥,抱着哭哭啼啼的婉月不肯撒手,嘴里说着听不清的酒话,而久久,也正和一个他不知道是谁的男子在拉扯凌风,整个院子里乱作一团。
他来得晚,没经历刚刚所发生之事,自然是不晓得他们几个推推搡搡在做什么,但他此次并非是自己一人前来,还有丞泽以及不少天兵仙侍随行,他怕凌风现在这不修边幅的模样会连累到他的形象,顿时呵斥道:
“凌风!你这是做什么?天界二殿下醉成这般模样,像什么话?”
又瞥了一眼站在久久旁边的离忧,他不太喜欢别的男子靠久久太近,心里马上燃起一种不痛快之感,没好气地说着。
“敢问尊驾何人?这天宫是什么闲杂人等都能随便进的?”
久久从小到大都有一毛病,那就是护食,别看她平日里多么爱欺负离忧,可一旦别人欺负离忧,哪怕只是说的话不好听,她都会不乐意。眼下,凌云对离忧的态度她不喜欢,她也就来了公主脾气,在离忧刚要回话之时,她赶在前头直接回了一嘴。
“什么闲杂人等,这是我夫君!”
此话一出,凌云立马怔了怔,继而,眼神十分不和善地死盯着离忧,离忧也没生气,淡淡一笑,说道:
“小仙是天狗族容怀帝君的儿子,久久的夫君,此次前来天宫,其实是来通知我师兄我和久久即将大婚之事,顺便小酌了几杯,没想到师兄酒量不好,会在大殿下面前失态,还望大殿下恕罪。”
凌云并没有搭离忧的话,只是皱着眉,转头将心里那股莫名的邪火撒向了婉月。
“你当天宫是什么地方?一个卑微的仙侍竟敢当众和天界二殿下搂搂抱抱,传出去我天界颜面何在?来人,带走!”
话音刚落,听到命令的天兵想强行把婉月带走,而凌风眼见有拿着武器的天兵逼近婉月,借着酒劲也急了。
“干什么!月儿是本神的人,你们谁敢动她,本神就对谁不客气!”
将婉月拽过至他的身后,一面做要打人的样子恐吓天兵,一面回头捧着婉月的脸庞,轻声细语地安抚婉月。
“别怕,我能保护你。”
凌风一贯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如今这孩子般的举动,却弄得天兵个个都面面相觑,不知怎么办才好。
凌云审视着眼前的场景,心下想着他多年前就看得出凌风喜欢婉月,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保护婉月。而他,也因为婉月是凌风所喜欢的,便一直在针对凌风的同时顺带欺负婉月,即使凌风之后都不再呆于天宫了,他也依旧将欺负婉月视作一种让他寻开心的乐趣。后来,当凌风再次回到天界,他要走了凌风的赤狐玉佩,每每无所事事拿在手里把玩时,就总是觉得这赤玉狐狸眼熟得很,想了很久方才想起,此物是婉月幼时每日戴于腰间的玉佩。
原来,这些年不曾再见婉月戴过,是因为她把玉佩送给了凌风;原来,婉月她喜欢凌风。
彼时的凌云了然一笑,却对凌风与婉月间的感情并无兴趣。因对凌云而言,无论他们有没有感情,凌云想要欺负他们就还是可以欺负他们,并不会因为他们有无感情而产生任何改变。但,今时却不同于往日了,今时的凌云,则有了更深层的看法。
他发现这段他从未看好过的感情,竟有朝一日会给予他非常大的帮助,而这帮助,便是他定要利用婉月对凌风的爱去操控住婉月,以达到他永远得到久久的目的。纵使这样的做法会显得他极度卑鄙无耻,可那又如何?他早已经在知晓久久有婚约前就将久久视为他的囊中之物了,那他又岂会好心地再将久久拿出来归还呢?空手而归,可从来都不是他凌云的风格。
思绪到及此便结束了,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凌云竟首次给凌风赔起礼道起歉,虽然语气淡得连一点诚意都无法听得出来,但就字面上,确然也属于赔礼道歉了。
“原来是二弟的贴身仙侍啊,恕本神眼拙,没能认出来,是本神的不是了,还请二弟担待。”
又转头对离忧客气道:
“既是容怀帝君的殿下,又与本神二弟是师兄弟,当是自家人,方才有什么不得当的地方,还请殿下包涵。夜深了,二弟醉成这样,还是早些去休息吧,本神也先回去了。
说完,带着一众天兵仙侍离开了。
久久对凌云来此又是发火又是道歉的行为感到一头雾水,可依稀觉得不太对劲,便问向离忧。
“他什么意思啊?”
离忧不了解凌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原因,只能道:
“不知道,不过别担心了,先把师兄扶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