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奚送掀开床单,看着褥子上一坨淡黄色,噗呲一笑。
那是她以前给温良尿的。
这帮大老爷们也不知道怎么洗,用水泡了泡,晾了好几天闻着没味儿又铺上了。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坨尿渍也变淡了。
范虚夷站在门口静悄悄的看着那边发呆的小家伙,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奚送很不开心,但不知道如何去安慰。
除了保证自己不会离开她,他什么都保证不了。
“许一哥哥,爹爹好像把自己的东西埋在厨房的灶台底下了,你去找找看,兴许能找到什么。”
奚送突然转身过来说。
当初她是看见过温良在埋东西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那一定是非常珍贵的玩意儿。
否则依照温良在寨子里这么大大咧咧的性子,不可能做出这么秘密的事儿。
“好。”范虚夷应了一声这就去了,奚送则是来到凳子上又歪了一会儿,然后戴着大帽子去了厨房。
大家的动作很快,她来的时候灶台已经被捣毁了,底下的东西也渐渐的有了眉目。
是一只红木匣子。
“这是……武林盟令牌?”范虚夷怔怔的看向奚送。
奚送也有些诧异。
还真是令牌?
“等等!匣子有夹层,里面有东西!”门叔一秒发现不对,拿过匣子从里头抽出东西,是一块布帛,上面是温良写的信。
——小送,如果有一天,你独自找到了这样东西,那就证明爹爹不中用,需要你的保护了。我在江湖上有一批仇家,为首的是万花宗门的薛命和飞羽门的宁玉。
——薛命此人阴晴不定,和墨家、风家处于盟友状态,宁玉则是为了千机楼效力,她的飞羽门直属千机楼。如果你遇到了和他们相关的人或事,千万不要接近。
——这二人虽然武功在我之下,但他们有一颗黑透了的心。请原谅爹爹不能时时刻刻防着他们,今天,凌竹寨里已经混进来了飞羽门的奸细,不过他们的目的暂时不是我,虽然我也没搞清楚什么名堂,哈哈。
——可能小送你看不到这封信,因为爹爹也不确定究竟能不能引着你过来,并成功让你记下这件事……但有个希望总归是好的。
——现在的凌竹寨一定已经家破人亡了吧?是爹爹对不起这些弟兄们,小送,爹爹不求你给爹爹报仇,但请你收好这块令牌,保护好你自己,就是保护爹爹和武林里所有的正派侠士。
——爹爹爱你。
看过布帛上的文字,奚送一滴泪啪嗒砸在落款的日期上。
可恶。
明明看不懂繁体字的,怎么突然之间什么都懂了。
与她一起阅览内容的门叔也哽了,见范虚夷将奚送抱在怀里一句话没说,心里难受至极。
“小送不难过,你爹爹不会有事的。”门叔小声安慰。
“我不难过。”吸了一口鼻涕,奚送稳着呼吸擦了眼泪又笑:
“我一想到爹爹他居然是个这样聪明的人,我就一点都不难过了。”她说。
【爹爹千万有事千万有事!】她心里狂叫。
范虚夷只将她抱得更紧。
“把这个土坑填上,然后放一把火烧了厨房。不要给别人留下一丁点蛛丝马迹。”奚送说。
待到厨房烧成灰烬,奚送让门叔背着,大家这就准备下山了。
半山腰,大家与去清风寨探消息的人会合。
“怎么样?”范虚夷问。
众人摇头:“一片狼藉,不过没有发现血迹什么的,应该是全跑了。”
“跑了就好。”奚送笑。
此时的万花宗门地牢里,温良已经瘦得皮包骨了。
薛命就站在他面前,看着眼前这个昔日威风凛凛的老虎变成病猫,他心里别提有多爽快了。
诡笑,薛命挑起温良的下巴,满面鄙夷的盯着他,眼中尽是杀意:
“温阆,你不是厉害的很么?怎么沦落到今日这个下场了?你不是扬言要将我们万花宗门灭门么?怎么反倒落在我们手里了?”
虚弱的温良眼皮子颤了颤,吐出一口恶气,哼笑着看向那个俯视自己的人,张口就道了句:“孬种。”
闻此一言薛命抬手就是一拳落在温良脸上:“你哪来的脸骂我?”
温良哈哈大笑:“只会搞偷袭,现在又这样趾高气昂的来耀武扬威,不是孬种行为是什么?你难道真的以为你是赢了我的?你不是要扬言告诉整个武林盟,说我是你的手下败将?你只管去告诉他们,看看他们是骂我窝囊,还是笑你是个孬种。”
他这些话,在薛命听来,根本就是刺耳至极!
一掌重击在温良心口,薛命怒吼:“事到如今你竟然还敢笑话我?究竟是谁给你的底气?你未免有些太不知死活了!”
“你看我不顺眼,就杀了我。你杀不了我,就闭上你的嘴。你除了会这些手段还会什么?还会叫……哦对,你确实会叫,这叫什么来着?无能狂怒,对不对?”
“温阆!你简直放肆至极!”薛命被踩到狗尾巴现在都快气死了。
站在地牢上头围观的,可都是他万花宗门的弟子。
他作为万花宗门的宗主,现在被一个阶下囚当着弟子的面这么嘲讽,老脸往哪儿搁?
又是一掌劈下来,薛命整个人都显得狂躁极了。
温良虽然被他囚禁起来,挨了不少毒打,但他内力深厚着呢。
只要薛命不要了他的命,他都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也正是因为捏住了薛命的命门,温良根本不怕惹怒他。
不就是挨几下皮肉伤?尽管来就是!
“没吃饭的人是我又不是你,你怎么就这么点力气?难不成是被宁玉那个老妖精把气儿吸干了?”温良又是一道嘲讽。
这让薛命更是恼怒。
气急败坏之下,他拔出匕首一刀刺进温良的肩膀:“你最好闭嘴,否则别怪我用针线给你缝上。”
“薛大宗主居然还会针线活?不若你拿来,咱们比试比试,虽然我没有你这么精通,但多多少少还是会一些的。”
温阆笑呵呵的说。
“你——”
“宗主大人!宁门主来了!她说是找到了懿王的下落,请您过去商议什么事……”
一个弟子来到地牢出口,趴下来冲着里头的薛命喊道。
薛命气不打一处来,平地飞跃出来,冷眼看着外面的人就道:
“既然他还有力气说话,那就连水也别给他喝了。”
“是。”
离开大牢,薛命才发现宁玉就在外头等着。
“薛大宗主看起来很不开心的样子,发生什么事了?”宁玉笑眯眯的问。
薛命只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宁门主何须明知故问?说罢,你能有什么要紧事和我商议?”
擦了擦手,薛命没好气的说。
他从来就没看不上宁玉,宁玉也知道自己不受他待见,故而懒得搭理他,直接说起正经事来:
“有消息称,懿王舟卿已经秘密回京面圣了。千机楼的意思是,派人回京和太子殿下联手铲除这厮以绝后患。”
听过这话薛命有些好笑的哼了 一声:“你以为舟卿是什么好交代的人?你上次不是说我放跑了他?现在他的行踪已经暴露了,你有大好的机会去为千机楼效忠,可千万别错过了。”
此话一出宁玉投给薛命的眼神也变得更不屑了。
“到底还是小家子气,但凡你把眼界放宽些,你们万花宗门至于越混越差?真是可惜了那些年纪轻轻的天才们。”
说完她也不容薛命在叫唤什么话,直接了当的就道:
“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不动声色的除了舟卿,皇上的身体现在很不好,你明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