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波光粼粼,短艇七艘‘人’字形排开掠江而驶,为首的‘人’尖儿上,男子一袭黑衫背负双手平视江面。“少主,进舱休息会儿吧,我们还要三四个时辰才能到荆州。”张鸿依旧平视前方淡淡道“偶尔吹吹这江风让人甚是清爽,你进去吧,我再站会儿。”张鸿身后之人一副商旅打扮,这汉子继续恭敬说“那属下就不打扰主门了,咱们这次渡江不知有没有被‘谛听’察觉,至于那李景升,想来等咱们截杀完洪裴,那老头子会惊得睡不着觉吧。”言毕,商旅汉子顾自笑了起来,张鸿转过头冲着汉子微笑说“锋哥,别高看了‘谛听’,也别低看了李景升啊,能驾驭甘凭这尊大神的人,又岂是我等可以肆意编排的?”被唤作‘锋哥’的汉子神色一凛道“门主说的是,是属下妄言了。”张鸿哈哈一笑又看向江面说“无妨无妨,我张拔天的近卫就当有这睥睨天下的豪气!”
江风夹杂些许潮气,薄雾升腾,湿风拍面间张鸿脸上笑意褪去正色道“都说闲谈莫论人非,这果报来的真快!”锋哥见少主突然一脸严肃的自言自语后也紧张起来,右手习惯性摸向腰后,左手放眉上努力向前方突起的雾中探去,半晌不见有何异常才问向张鸿道“少主,可是有埋伏?”张鸿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幽幽道“锋哥你去吩咐大家先停航,你们就在舱内休息吧。”锋哥眉头紧锁刚想开口时张鸿继续道“有人独自前来,想来不是敌人,无需摆开阵仗,且先让我先会会他吧。”锋哥急忙追问说“来人是?”张拔天挺直身板一撩黑衫站上艇尖儿一笑道“甘凭甘霸宁,不过荆州一地杰武夫尔。”
轰隆一声巨响,练武场地上又多了一个半米见方的凹坑,谢明明捂着右肩被魔犬咬中的伤口喘着粗气,此时小和尚的僧衣破破烂烂,褴褛的破衣上有几处已被鲜血染红。从口袋中仅剩的几颗霹雳雷火弹里拿出两颗握在手中,谢明明眼神坚毅的看向前方又一次被爆炸吓退的魔犬们,呼出一口浊气,和尚无奈冲身后庄荀说“贤弟啊,就剩五颗了,为兄身子马上顶不住了,趁着还最后一口气,就让我护你最后一程,听为兄一句劝,你快用你那术法逃脱试试吧!”
庄荀缓缓起身走到谢明明身旁开口道“看你身子挺硬朗啊,这会儿就先不行了?这般不堪,以后怎么带你喝花酒去?”谢明明满头黑线的抿嘴看着庄荀没有言语,书生则继续说“不是我不想跑啊,真是跑不掉,那架黑马车里的正主可一直盯着我呢,也不怪他,谁叫本公子生的风流倜傥啊。且小生刚给咱们起了一卦,卦象说我俩此役有惊无险,谢兄请宽心,咱俩只管尽人事听天命便是。”怒视前方聊起来的俩人,傅建红着双眼在侯三的搀扶下自魔犬众中走出咆哮道“混账东西,这多人到现在还没杀了这俩狗东西,几颗能爆炸的暗器唬住那群畜生也就罢了,那玩意儿难道还把你们吓傻了?别只让魔犬攻击,你们人也一起给我上!”
“哐啷”一声,王猛卸下背着的大环刀握在手中,低沉的吼出一个‘杀’字便当先冲向谢明明,见主人亲自上阵,王蒙的那只巨大魔犬狂吠一声再次扑向包围圈中的俩人。谢明明轻轻推开身侧的庄荀后膝盖一曲双腿发力便飞速射向冲来的王猛,寒蚕上撩挡住王猛劈下的大环刀,只听‘叮’一声脆响,大环刀被弹开的同时刀刃上竟被寒蚕斩出一道缺口,连退几步才方方停稳的王猛一看之下大吃一惊,有些心疼自己兵刃的他回头大吼道“兄弟们一齐上!一人一刀剐了这俩恶贼!”双手撑地坐在一旁的庄荀撇撇嘴不满道“恶贼?恶贼他爹您可快点啊,再晚会儿您可就以后见不到本恶贼了!”
两波魔犬突然从几个大汉身后跃起扑向谢明明,和尚持剑拨开砍向自己的长刀后又飞速向着空中的魔犬挥去。狗血飞溅,攻势不停的谢明明一个转身将剑柄用力砸进一只魔犬额头,红白之物溅了谢明明一脸,来不及擦拭,和尚左掌拍中一名大汉腰身后以内劲将其震飞。吐出一口气后谢明明就急忙闪向一侧,几条魔犬如箭般掠过,犬牙又在他僧衣上划出数道口子。脚一落地小和尚便察觉身后砍向自己的两刀,身陷重围的他只得用力向前冲去,奈何前方一群大汉也向着自己攻来,这一冲之下竟无法前进分毫,突觉后背阵阵剧痛,谢明明还是没能躲过砍来的两刀。豆大的汗珠低落,吃痛的谢明明眼角瞥见大批人携犬已至庄荀近前,和尚暴呵一声“弹腿”掠上高空,双手一甩几颗弹丸瞬间射出。“轰轰轰”几声巨响后庄荀抹了把脸,眼前尘雾散去,谢明明浑身颤抖的挡在自己身前,和尚前方有数个大坑,坑里坑外尽是负伤之人与魔犬的残肢死尸。
血水自谢明明僧袍滴下,他强忍剧痛歉意道“有负贤弟所托,为兄现在可谓是油尽灯枯了。为兄自打初次见你时你就一副了然于心从容不迫的样子,我实在羡慕的紧,如今这绝境既然贤弟说走不掉,那咱们就一齐上路吧,为兄可不想别人折辱你,贤弟你那弹丸还剩一颗,不如咱们自己用了吧。”撑起身子庄荀虚弱的走到谢明明身前大声道“傅建,你既已知我身份,你可知此时加害于我日后你将面临怎样的后果?”重伤的傅建以刀杵地站稳身子阴笑道“怎么?这会儿才晓得怕了?尔家不就是那漆园书院吗,百年间躲在张家的羽翼下苟且偷生的沽名钓誉之辈罢了,我豪犬门立于这渔州百年,哪个江湖人提到不是竖起大拇指!想用你那狗屁书院压我?哼哼,还什么盛唐五大书院,就凭你们也配?我傅某人告诉你,尔等必死无疑!从今儿起我豪犬门就是‘谛听’在这渔州的马前卒,他张家人来了老子也不怕!”
发力过猛的傅建咳出一口血后满脸涨红的抬手指天激动道“庄荀小儿,尔可知这日照之下尽是我盛唐疆土!”黑色马车内的江自易恨道一声“该死”后脸色苍白如纸…正午艳阳高照烘烤着下方人群的怒意与狂躁,在傅建激昂陈词的鼓动下众人再次携犬包围上来。看着满脸杀气的众人,庄荀又回到起初淡然的神态,书生轻笑一声冲傅建说道“这一个‘日照之下’好生了得,傅门主不但善养狗,装起狗来更是绘声绘色啊,不过我漆园书院也是你能指摘的?回头问问你那个窝在马车里装王八的主子,他江自易敢吗?王八配狗,今儿可真是应有尽有!”怒极反笑的傅建哆哆嗦嗦又抬手指向庄荀道“ 老子不跟尔废话,都给老子上!杀了他们!”尚不待众人反应,好似一朵浓密的乌云遮阳般天地间骤然一暗,当日沐再次倾下时练武场上凭空出现了一架华贵的白色马车,拉车的白马神骏高大,‘云丛’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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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斜瞥眼周围人与犬后不屑的搭了个响鼻。‘咔’一声脆响,车门打开,白靴踏地的同时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道“金乌闭目须臾间,骏马曲蹄踏风来。”
庄荀心中大石终于落地,他环手一勾谢明明肩道“咱们可以休息啦,本恶贼他爹来了。”谢明明惊愕的看向凭空出现的马车,儒袍胜雪皑皑,剑眉星目彬彬,手执一卷书简的中年男子说不出的雅量高致,道不明的倜傥风流。庄兴邦担心的看向庄荀问说“身子可无妨?”庄荀有些不好意思的回道“我倒是没事,无非就是又脱力了,只是我这朋友就惨了,让这群畜生们害的遍体鳞伤!”言毕书生怒视豪犬门众人。将手中书简放到背后,庄兴邦单手行个佛礼对谢明明道“庄兴邦谢过小师傅搭救之恩。”一时间谢明明好像忘记了身上剧痛,小和尚急忙还礼说“叔父哪里话,明明是庄荀一直在帮助小僧。”傅建终于在突然的天黑后回过神儿来,他紧张的盯着凭空出现庄兴邦道“来者何人?”背身以对的庄兴邦没有理会,庄山长对儿子说“剩下就交给为父吧,沐延你快给小师傅医治。方才听得有犬吠曰什么‘日照之下’?沐延啊,你若不喜这日光,那为父便叫这姑苏永夜无光又有何难!”衣袖一甩,庄兴邦转过身来。
驾黑色车的青年听到车内自家大人方才那句‘该死’后悄声问说“大人,咱们是不是先离开?”沉默半晌,车厢内的江自易失魂般靠在椅子上颓然道“哎…不用走了,咱哪都去不了啦,这庄意深已然天人了!”
直视人群中的傅建,庄兴邦朗声说“傅门主是吧?庄某有几事不明想请教下,还望傅门主解惑。”傅建紧紧盯着马车旁的中年男子,此人相貌气质明明给人一种如沐春风之感,但此时却有一种无形压力压的他透不过气,如山,险峻巍峨,似海,波澜壮阔。他努力张开嘴却发不出声响,原本喧哗狂躁的练武场亦是寂静无声。
“赳赳儿郎死如归,骨血残躯铸关陲,我院千万武生埋在那无人之地只为戍这一方安宁;银鞍所踏一马平川,长槊所指尽插王旗,方才你那日照之下的疆土皆有我院代代名将开拓其中,请问傅门主,我院何来苟且偷生!”庄兴邦声不大,但在这落针可闻的练武场上却足以传进所有人耳朵,傅建目眦欲裂浑身颤抖不止。“天地作碑,岁月当字,立生民意,赴圣贤继,千百年我院多少学者化刻刀雕下这万世长卷的一笔笔;陌间田,碗里餐,衣上线,家中钱,方才你那日照之下的疆土内一州一郡一村的寻常事、寻常物我院文士却为之肝脑涂地、为其鞠躬尽瘁,再问傅门主,我院何来沽名钓誉!”
感觉周身压力散去,傅建张口就喷出一大口鲜血,身后的侯三急忙上前一把扶住没让他倒下。搀着他侯三此时也不敢言语,只是一脸紧张的盯着傅建。虚弱的抹去嘴上鲜血,傅建回望练武场外的黑色马车,见江自易还在他似乎又有了底气。环视练武场上异常安静的众人,傅建吐出一口血沫子后吼道“咱们人多势众,不要被这厮唬住!江大人可在看着咱们呐,是时候让大人见识见识咱们豪犬门的本事了!全都给我上!把这三个狗东西撕成碎片!”傅建的咆哮再次唤起豪犬门众人的斗志,在各自主人的驱使下魔犬亦恢复凶狠,顷刻间练武场再次沸腾起来,戾气滔天!黑色马车里的江自易以手扶额自嘲道“江自易啊江自易,你这手借刀杀人的刀却斩向了自己,可笑啊可笑!傅建这个蠢货被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