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箱里的王行约一丝不挂,躯干和四肢好像纸团一样被揉搓成球,缠绕在一起,杂乱的向内蜷缩着。
脑袋跟身体拧成了180度,然后再以一个奇怪的角度无力的耷拉在肩膀上。
脸是青灰色的,双眼紧闭,嘴唇青紫,鼻子下面挂着黑色的血痂,表情扭曲,显然是经受了极大的痛苦之后,被人硬塞进了这个逼仄的空间里。
在冰箱特有的橘黄色光线下,他的身体好像菜市场肉摊冰柜里放了很长时间的一块肉。
还没等王行约缓过神来,冰箱里的尸体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竟然开始动了起来。
但是由于身体僵硬,它的动作无比缓慢,好像是定格动画或者是卡顿的电子游戏,而且每动一下,骨骼就随着发出“咯咯”的声音,活像一具年久失修的提线木偶。
与此同时,它原本低垂的脸也慢慢抬了起来,木木地转向王行约的方向,然后眼眉上挑,好像是要睁开眼睛。
但是上下眼皮早已经被冻得紧紧的粘在了一起,只见它反复上挑眉毛尝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然后肩膀又耸了几下,好像是要伸出手来帮忙,但是它的手脚也都缠绕在一起成了瞎疙瘩,根本就抽不出来。
尝试了几次,它显然有点不耐烦了,青紫的脸上显示出一种狠毒的神情。
突然眼眉和颧骨触电似的向相反的方向用力拉伸,整张脸都被拉伸成了一个十分不合理的长度,就这样跟冻住的眼皮僵持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在这股大力之下微微颤动。
“啵”的一声,眼皮再也承受不住这股怪力,崩开了。
但是由于上下眼皮粘得实在太紧,下眼皮居然被生生地整个撕开,粘在了上眼皮下面。
伤口里酱红色的血和深黄色的皮下脂肪混合成了一种说不清的怪异颜色,跟碎肉和隐约可见的白骨一起组成了一圈令人作呕的眼线。
被眼线包围的是一双浑浊干瘪的眼睛,眼白是灰色的,黑眼球被捅破了一样逐渐向眼白扩散,眼球干涩的表面起了很多褶子,凹凸不平,有点像两颗没人盘玩大核桃。
跟僵硬的身体相比,这对眼球却显得灵活的多,在眼眶内上下左右快速的转了一圈,最后用一个阴险的眼神停留在王行约身上。
然后上下嘴唇先是用力的挤在一起,保持了一会,接着两个嘴角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似的迅速向上提起,挤出了一个虚伪的“二段式”的可怕笑容。
此时,王行约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体里还没有代谢完毕的酒精化成蒸汽从一个个毛孔里散发出去,又在冰箱的寒气作用下凝结成一个个小液滴,从额头到肩膀再到后腰,慢慢汇聚,越聚越多成了一股股汗水划过皮肤,每经过一处就带走一处的温度,直到汗水顺着双腿直接流到脚下的地面上,他也浑身冰凉。
王行约再也经受不住这份刺激,慌不择路的向厨房外逃去,可是刚走了一步就撞在一个人的身上,他以为是起夜的父母,但又觉得这个人有点古怪,这人的身体在微微抖动,好像是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又极力抑制自己不笑出声来。
王行约疑惑的向侧面移了下身子,让冰箱的光打了过来,借助冰箱的光他看到了一张恐怖的脸,他“啊!”的大叫一声,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原来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昨晚梦中的情景历历在目,而眼前这个乞丐就是王行约在梦里最后看到的那个人。
王行约的世界观和所有掌握的知识,都无法告诉他为什么会在现实世界看到梦里的人,他也不想弄清原因,现在他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躲开眼前这个“烂苹果”,躲得越远越好。
那个乞丐算准了王行约的心理活动,不紧不慢的用一种铁钉划玻璃般刺耳的嗓音问道:“冷不冷啊,王行约!”。
乞丐的声音并不大,王行约却被这个怪异的嗓音震得全身发麻,不由自主的回了一声“啊?”
话音未落,王行约像被抽走魂魄一样瞬间全身虚脱,瘫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留在大脑里最后的记忆是被人塞在一个逼仄,狭窄,寒冷的小盒子里,浑身僵硬,酸痛,眼睛火辣辣的疼,那个乞丐站在盒子外面看着他,萎缩成小孔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兴奋贪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