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兴致颇高,挥毫泼墨间就将整片《寒食帖》写了下来,裴满空志得意满地将毛笔搁在笔架上,打量着身前杰作,笑问道:“写得如何?”
裴彩旗抬起明亮双眸,看着眼前笔画打架的大字,竖起大拇指,抿嘴笑道:“形神兼备,入木三分。”
裴满空哈哈大笑,自己写得如何,他岂能不清楚,烂字一箩筐罢了,但只要孙女肯赏脸,那这字就是苏东坡来了也要甘拜下风。
裴满空拎起宣纸,轻轻抖了抖,让墨迹干透,他说道:“回头给你爸带去,让他挂在床头,感受感受什么叫笔走龙蛇,气势非凡。”
裴彩旗使劲点头,咯咯笑道:“指不定哪天观字破境,成了绝顶高手,一口气冲上S级狩猎者,就能光耀门楣了。”
裴满空呸了一声,气笑道:“就他那个榆木脑袋,只能跟在别人屁股后头吃吃灰了,别说S级,就是A级都勉强。当年你母亲要跟他结婚时,我就百般劝阻,告诉她我这儿子不争气,嫁给他太浪费,你瞧瞧人独苏山,王气在外,霸气在内,一看就是个好苗子,可你母亲不听我的,非得跟你爸走一起。你看看现在,独苏山就算在A级狩猎者里也是独一份的,反观你爸,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一提起这,老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使劲挥手道:“丢我的脸啊!”
裴彩旗见爷爷怒气冲冲,赶忙给老人倒了杯茶端过去,她柔声宽慰道:“没关系,这不还有我和我哥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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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些个表哥表弟,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不怕裴家没人担大旗。”
“再说了,我妈要是没跟我爸在一起,您老不就见不着我了吗?”
裴满空抿了口茶水,哼哼道:“你爸那个窝囊废,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你,否则……”
说到这里,老人不由得眼神黯淡,蓦然叹息一声。
裴彩旗知道爷爷又想起了陈年往事,便安静站在一旁,不去打扰。
裴满空一生光明磊落,只是人无完人,他有一心结,至今未曾释怀。
边家夫妻的死,应该是裴满空一生的痛了。
老人重重叹了口气,当年心存侥幸,为一桩功劳害死他夫妻二人,实属造孽啊。
事发之后,他本想将自己造成的亏欠,弥补在那个孩子身上,只是少年不知从何处得知了真相,连夜搬出裴家,从此对裴家再无好感,就连补偿也未接受。
而彩旗与他本是青梅竹马,也因此事,断了缘分。
老人抬起头,看了眼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孙女,歉疚道:“你对他,还有感情吗?”
裴彩旗犹豫片刻,摇了摇头,以当前眼光看待年少之事,那份喜欢就变成了欢喜,前者可以铭记于心,后者却能随时间淡去。
裴满空神色落寞,呢喃道:“至今未能找出杀害那少年的凶手?”
裴彩旗抿其薄薄的嘴唇,没有说话,贫民区向来鱼龙混杂,一位少年的死算不得什么稀奇事,很难搜集证据。
老人再度握起毛笔,在宣纸上落下“人生易尽朝露曦,世事无常坏陂复”十四大字,与之前的寒食帖不同,这十四字当真是龙蛇竞走,铁画银钩,可见老人心思之沉重。
恰在此时,裴彩旗手机铃声响起,女子掏出一看,原来是赵玉染发来的一段视频。
老人抬头说道:“要是有事就去忙吧,不必刻意陪着我这老家伙。”
裴彩旗笑道:“没什么事的,就是玉染哥说今天有位暗猎者在学院内打败了米西亚训练师,最后还惊动了我们副院长。”
裴满空怀疑道:“暗猎者中还有这样的高手?”
在老人看来,暗猎者向来是一盘散沙,不成气候,如果将学院的狩猎者比作巍峨山岳,那么这些在地表偷偷摸摸的家伙就是土山包,挡在前面既碍事也碍眼。
裴彩旗点点头,她随手将视频投放到身前空中,让老人一起观看,只可惜拍摄之人距离极远,将那暗猎者拍得很是模糊,完全看不清面容。
不过米西亚接连倒地的画面依旧能分辨得出。
老人看得脸色发青,气笑着摇头道:“现在的年轻一辈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丢尽了学院脸面。”
裴彩旗盯着视频看了一会,反倒是提出了与老人不同的看法,“米西亚训练师的实力如何,我很清楚,我觉得并不是她太弱,而是对方太强,否则最后副院长也不必亲自露面。”
裴满空连连点头,孙女说什么就是什么,自己老眼昏花,脑袋糊涂,肯定会看不清局势。
裴彩旗歪着脑袋,试图将画面拉大,只是这样一来难免失真,让视频中的人更加模糊。
裴满空问道:“看出什么端倪了?”
裴彩旗皱着眉头,喃喃道:“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位暗猎者很是熟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