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芸香说话间,已扶了顾笙继续往前走,这才发现她双手的折断处比之前看到的还要扭曲。
不由咝了一声,“这也太狠了,就算你真犯了错,你家太太打你一顿,再卖了就是,何必非要把手给你弄断,喉咙还给你弄哑呢?你这到底犯了什么天大的错?”
“不过你也放心,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家不会计较的。何况也未必是你的错,早年我也……在大户人家待过的,知道当丫头下人的苦。”
“也不知你这手和喉咙还能不能治?可惜如今家里没钱了,不然让大夫给你瞧瞧,说不定还能好,也只能等以后了……”
顾笙听柳芸香絮叨着,因为有了她扶着,走路省力了不少,也有心思想别的了。
她何尝不想知道原主之前遭遇了什么。
她直觉并不是像牙婆说的那样,原主是得罪了什么当家太太,才落得这个下场,肯定另有隐情。
可惜她一来便发现自己丝毫原主的记忆都没继承到,连原主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这样也好,她可以不用有任何牵绊,这一世想怎么活,就怎么活了。
走了差不多半小时,柳芸香家到了。
是一座正房三间青砖瓦房,四周都是茅草屋的四合院,屋子倒是不少,院子也不小,还有猪圈牛棚,也养了不少鸡鸭,比顾笙预料的还要好些。
不怪舍得花‘一家子半年的口粮’买她……
顾笙正想着,有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从一间屋子出来了,瞧得柳芸香,忙几步走上前,“娘,您回来了,怎么样?您给四哥找到……这是谁啊,难道就是娘给四哥找的媳妇,真好看!”
柳芸香“嗯”了一声,“这就是你四嫂了。你四哥怎么样?你爹和哥哥嫂子们呢,都还没回来?”
年轻姑娘正是柳芸香的小女儿,赵家五妹赵秀。
知道她娘着急,忙道:“四哥还是老样子,没有醒过,但也没……更坏。爹和哥哥嫂子们都还没回来,现在四嫂已经有了,娘看要不要找人去把爹他们都找回来,不用白忙活了?”
柳芸香点头,“当然要马上把他们都找回来,我打算今晚就给你四哥四嫂拜堂成亲。虽说时间紧,家里来不及请客,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的。阿秀,你这就去找你几个堂哥,让他们帮忙去找人吧。”
赵秀忙应了,又看了一眼顾笙,急步往外去了。
柳芸香看她走远了,才牵着顾笙,进了赵秀才出来的那间屋子。
就见不大的屋子靠墙摆了一张床,床上躺着一名男子,一张脸青白得没有丝毫血色,身上盖的被子也看不到任何起伏,整间屋子都透着一股沉沉的死气。
顾笙不由暗忖,都病成这样儿了,难怪柳芸香当娘的只能想到冲喜了,完全就是死马当活马医啊,——看来,她这个“寡妇”当定了?
柳芸香见儿子仍是一动不动,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眼圈又红了。
但仍给他捻了捻被角,才低声与顾笙道:“好孩子,这便是你相公阿晟了,他才十八岁,打小儿就聪明好学,夫子们都说将来肯定能有大造化。可惜因我当年早产,他打小儿也身体不好。三年前正要参加县试,偏大病了一场,没能赶上,之后念书便更刻苦了,就盼着开了年再下场时,能一次高中。”
“谁知道他太刻苦,生生把身体熬坏了。自今年三月起染了风寒,便再没好过,一直到上个月,更是床都下不了,前几日大夫也不肯再来了……我要是早知道,一定日日夜夜都盯着他,说什么也不让他那样刻苦,不就不会……”
后面的话,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顾笙见柳芸香这般难过后悔,就算早已自诩铁石心肠,还是免不得触动,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要是她妈妈还在,肯定也会跟柳芸香心痛赵晟一样的心痛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