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平静,淡淡地说着,没有任何高亢的情绪。
只有说到“赵老前辈”时,他稍稍加重语音。
他相信,今日这场乱战,必将传遍整个小镇,引起很大的骚动。此刻,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明说是卖给老铁匠面子,才不愿杀人,等老铁匠出关回来后,想不知道这番话都难。
届时,老铁匠不管如何处置,都得掂量清这番话的分量。
正如陈醉所说,这三十个青年被派进小镇,可是肩负着剑冢的新时代啊!
说罢,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转身走向朝阳街尾。
有句话,他本想说出口,但转念一想,只是赢了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屁孩而已,不值得太高调,于是把话咽进肚子里。
北唐的剑?真垃圾!
……
……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对于剑冢而言,多达三十名青年才俊,在生死战中被一人打败,这无疑是天大的坏事,能引起惊神镇上所有看客们的兴趣。
因此,这件坏事传得极快,甚嚣尘上。
短短一两个时辰内,小镇多数人都听说了这件事,各条街巷都议论纷纷。陈醉一鸣惊人,单枪匹马挑翻剑冢,俨然成为今日的头号新闻。
这个大热点,比剑冢之人羞红的老脸还热。
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皆如陈醉所料,剑冢已经被绑到烧烤架上,涂刷红油、反复烘烤。在这风口浪尖上,剑冢无论怎样处置,都难以挽回颜面和声誉,偏偏老铁匠又不在家,没人拥有绝对的权威,能承担得起决断的后果。
所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都很期待,陈醉和剑冢之间,还将发生怎样的冲突。
是愈演愈烈,还是冷却收场?
镇西,汉正街。
一家酒铺前,坐着两名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在下棋。
这盘棋杀得激烈,险象环生,变数重重,两人却神采奕奕,一脸悠闲,看不出紧张的情绪来。
“听说了吧?剑冢那帮小娃娃,都被陈雄的儿子收拾了!”
“嗯?药铺那个陈碎碎?”
“没错,我早跟你说过很多回,此子天赋异禀,根骨清奇,适合当你的关门弟子!”
下首的老者说着,捋了捋银白长髯,瞟一眼对面那位青袍老者,得意洋洋,露出一副“还是老子有先见之明”的神态。
青袍老者闻言,视线仍停在棋盘上,讥讽道:“关门?就凭那小子,适合关老子茅房的门,还是关猪圈的门?”
长髯老者哈哈一笑,随手拈起一枚白子,举棋不定,“你这穷酸秀才,还看不上人家?陈碎碎能独领风骚,差点把赵十一已经关上的门,给直接砸碎,我怎么觉得,是你教不了他呢……”
这话指的是,陈醉碾压赵凌云,让赵十一的关门弟子沦为笑话。
青袍老者不乐意了,将手里抓的棋子丢回盒里,蔑然道:“赵十一算什么东西,也配跟老子比?剑冢又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们学宫比?不玩了,快把酒葫芦装满,老子该回去了!”
他站起身,将一个硕大的葫芦丢给老伙计,兴致全无。
原来,他是来买酒的,而长髯老者则是酒铺的主人,道号云中子。
云中子跟着站起来,慵懒地道:“你没把赵十一当回事,这很正常,不过,在我面前蔑视我们大唐的剑冢,是不是太嚣张了?你们学宫就是个空架子,人去楼空,别太神气哟……”
青袍老者嗤之以鼻,并未因他的反讽,收敛起傲慢姿态。
“老子就是这么神气,你能怎么着?你们北唐的剑再牛逼,指的仍是人间,而我们学宫,那就不一样了!大道朝天,我们的锋芒一旦出鞘,要斩的却是二楼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