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太新鲜……”瞎子露出委屈的模样,“我就乞讨了两个馒头,我肯定不能给他,我就把以前剩下来的那些存粮给了他。”
听着他说的这些话,李锦瞄了金舒一眼。
金舒微微弯腰,小声说:“都不能称之为吃的。”
倒也不出意料,李锦看着他那拼命美化自己的模样,笑起来:“若我猜得没错,那些乞讨来的钱,你也没能对半分给他吧?”
说到这,瞎子面颊白了,但脸上却透出一股子倔强,话里带着愤怒,想要挣扎着站起来:“你们这些富家公子懂个屁!老子天生眼睛看不见,他个屁事没有的健全人,他凭什么跟我分一半?他卖的是我的惨!是我的惨!他就只出了个引路的力,凭什么对半分!”
如此,案子的一切碎片,便缓缓聚拢,合成了一张完整的图。
李锦看着他那面红耳赤的样子,挑着眉头:“卖的是你的惨?”
他一声轻笑:“隔着一条街都知道,你生活自理上树砍柴都不在话下,谁会买你的惨?”
被他这么一说,瞎子懵了。这个问题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是他从没有听过的声音。
“倒是你说那‘健全人’,脑子不好,腿上有伤,就算看得见,未必比你舒服到哪里去。”他扫了一眼瞎子埋尸体的萝卜坑,“你的所谓善意,不过只是为了利用他罢了。”
李锦的话,将瞎子用善良包装的,自己那颗私欲的心上最后的遮羞布,揭了个干干净净。
“而你还觉得,是自己制裁了他,可笑。”他下颚微扬,眼眸微眯。
他长出一口气,刚要起身,就听见院子外一阵车马喧嚣。
一整日都不见人影的杨安,此时坐在马车里,探出个脑袋,大老远地就冲李锦挥手。
院子外,浩浩荡荡一队人,风尘仆仆地停在了门口。
那阵仗,那规格,属实惊艳,满院子里,除了眼睛看不见,还沉浸在被戳了脊梁骨的痛苦情绪中的瞎子外,都被这阵仗给惊讶到了。
浩浩荡荡几辆马车,依次停在门口,哗哗啦啦下来的一群人,扛着桌子,拿着椅子,七手八脚地摆在院子当中。
笔墨纸砚一个不少,惊堂木还有肃静回避的牌子,竟然也被人举着分列两旁。
不大的院子,一瞬间就被塞了个满满当当。
他这是将整个公堂从林阳的县衙大堂上,直接搬到了这个小院子里啊?!
就见杨安一身官服,从后头最宽大的马车上下来,带着师爷一路小跑。
跑进院子的一瞬,瞧着坐在小破板凳上,抬着眉毛看着他的靖王李锦,连连摆手惊呼:
“哎呀!王爷身份高贵,怎能坐在那些个破烂地方……”
话音未落,又瞧见李锦手里的一条绳子和烂裤子,眨眼便是面目狰狞,抬着手一下一下指着金舒:“小小仵作!怎能将这些个污秽之物递给王爷!你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
慷慨激昂,义愤填膺,方圆五十米的鸟都被他的声音给震上了天。
“杨大人,你好大的官威啊!”李锦将手里的东西,直接塞进了周正的怀里,起身自上而下的看着他,面颊上仿佛包裹了万里冰霜,“怎么,本王的人,你也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