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夔见他胡绉得越来越没影了,不禁笑道;“好了,少来这里满口胡咇,尽说些不着门道的混话儿了。真把我当不知世事的孩童还哄么?真是宫中之贡品澡豆,还会留给你们这般不入流的小澡堂来用,岂非笑煞人也。你再满口胡扯,小心某将你以欺君之罪,扭送官府。”
付二被他拆穿,亦是讪笑道:“嗐,不过是跟客官说个笑话罢了。客官大人大量,又何必跟小的计较。”
李夔哈哈一笑,复道:“好了。你帮我来打摩下澡豆,我边洗边与你说说话儿。”
李夔与付二有一语没一搭地闲聊,又抹了澡豆连洗了三次,且换了五大盆水后,足足花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才总算将全身上下,洗了个干干净净。
这时,那小二又殷勤地捧来一面大铜镜,让李夔好端正衣冠。
李夔看到,现在一身干净遍体芬芳的自己,头戴黑色茧纱幞头,身穿素纱中单,外罩浅青色苎麻圆领袍,下蹬浅色牛皮靴,整个人打扮得当,精神爽利,与先前在汧水北岸的落魄情形相比,判若两人。
李夔微微一笑,对自己的全新造型,相当满意。
也许现在洗沐一新的自己,才算是真正开始融入这个唐朝社会吧。
这时,心情愉悦的他,从那掌柜所赠的两百文铜钱中,扯下数个铜板,在手中轻轻掂了掂,递给了小二:“这几个铜子,权作小费,请收下。”
那付二欣喜地接了铜板,在手中攥得紧紧的,脸上那叫笑得一个稀烂。
“客官,这,这叫咱恁好意思哩。你先前才帮了俺的大忙,现在又……”
李夔呵呵一笑:“你休要这般客气,收下便是。对了,我还有一事,想问一下你。”
付二收了铜钱,正思要如何报答,见李夔来问,立即道:“客官有何想问的,尽可来问便是,小的好歹在汧阳县中生活了多年,这街长里短的诸事,皆是略略知晓一些,譬如……”
李夔摆了摆手,止住了付二即将开始的一番漫长吹嘘。
他低声道:“某想问下,在这附近可有甚便宜干净的旅舍么?某刚来此地,尚未寻得居所,正想去旅舍打个尖落脚。”
一听李夔这般发问,付二顿是来了精神,急急介绍道:“这个容易,就在澡堂下拐的牛角巷子起头处,有一家宾悦旅舍,干净整洁,酒饭便宜,价格公道,入住一天普通客房,才不过十文钱,却是便宜得紧。客官正好前去歇住。”
李夔点了点头:“好,就听你之言,某这几天就暂居此店。”
他一语说罢,便与付二告别,起身前往这家旅舍。
至于换下来的那几件脏破衣服,李夔自是毫不留恋地全部丢弃。
弃旧图新,倒有种重新做人的感觉呢,哈哈。
很快,心情愉快的李夔,按那付二的介绍,一路边走边看,不一会儿,就来到了这宾悦旅舍的大门前。
举目望去,见到面前那隶书字体的宾悦旅舍,李夔不觉沉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