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一片荒寂的虚无中,一点微光凝聚成核,缓缓吸收着周围的死灵气息和法则碎片。
没有昼夜交替,永恒的灰色天幕覆盖着此方天地,时间在这里似乎停滞了流动,生灵在此处化作死灵,历经悠久岁月后又缓缓消散,唯一不变的是那个微光凝聚成的核心。
这是它诞生意识以来经历的第七天,在这个没有时间概念的空间里,它把灰色天幕由浓重的灰转变为淡淡的白这一过程当作一天。尽管这个过程在外界要经历成百上千年不止。
听刚刚逝去的生灵们说,外面的世界是很美好的,那儿的天是碧蓝如洗,地面也生长着花草,总是生机勃勃的样子。它无法想象天幕除了灰色和白色外还会有第三种色调,也搞不懂为什么单调枯败的地面长出花草是一种什么样的场景,但这些话给它的思维里种下了一个种子。
外面的世界那么好,不如我也出去看看吧?
它这般想到,数千年来第一次主动开始吸收起了死灵气息和法则碎片,风暴自此方世界卷起,无数死灵的尸骸化作湮粉消散,在空中隐隐凝聚成了一个恐怖的身影。
这也太丑了。它撇了撇嘴有些不满,于是乎索性挥了挥手散去了这些湮粉,微光附着在某具尸骸之上,破烂不堪的布披在身后遮掩住了可怖的身形。亡灵张口轻啸,天际的灰幕破开了一个口子。
这是它第一次离开自己诞生的地方。
外面的世界没有辜负它的期待,它惊奇地望着这一切,第一次发现原来世界可以不全由死灵生物组成的。阳光照射在它附着的亡灵躯体上发出淡淡的灼痛白烟,它却伸出手无比愉悦地体验着这种感觉。
很快它见到了和它附着的亡灵躯壳一模一样的生灵,只是他们看起来很害怕它的出现,一边逃跑还一边叫着一个名字:
“怪物。”
这是他们为我取的名字吗?它似懂非懂地想起了什么——是了,外面的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名字的,我的名字,就叫怪物吗?
站在河边的它发现了自己和那些行走生灵的不同,于是乎它想了想,照着某个来河边玩耍的小女孩模样作为蓝本,给自己自由塑造了一个元素躯壳。
“你好呀,我叫罗琳。”女孩发现了它,主动上前伸出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怪物。”
“怪物?这个名字可真难听。”小女孩皱了皱眉,旋即很快舒展了开来:
“你没有其它名字了吗?”
“没有了。”
“要不你换一个名字吧,就叫小花怎么样?”
“为什么?”
“因为小花是我的好朋友,只可惜它死了。”小女孩恋恋不舍地指了指河边:“我把它放回河里了,妈妈说,人和小鱼是不能一直当朋友的。”
“你们会经常换名字吗?”
“为什么?”
“因为这样身边的人就找不到你了。”
“那我不换了。”它想了想道:“这个名字也挺好的。”
“那好吧…怪物,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玩?”
“怎么…玩?”
“很简单的,我教你。”
这是她度过的漫长时光里第一个教她怎么玩的生灵,她很享受这种感觉。夜色落幕之际,她和小女孩互相挥手道别。
“明天还一起玩吗?”
“好呀,明天还在这里见。”
小女孩告别之后蹦蹦跳跳地回了家,她一个人站在原地回味着白天的情绪,一直没有离开。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所以只好傻傻地站在原地等候。
可是她最后没能等来自己认识的第一个朋友,却等来了一群身穿白袍的人,也正是从这些人的口中,她得知了自己还有第二个名字:
巫妖。
她本不想理会这些人,可是奈何他们一直不停地用各种祭祀法器攻击,那种淡淡的神圣气息让她本能地有些不适应,于是乎她生气了,顺手从身体里抽出了一柄伴生武器将这些聒噪烦人的家伙全部杀死,然后静静地继续在原地等待着自己的朋友。
一天,两天,她的朋友依旧没来,附近的白袍人却是越聚越多,甚至有几个让她隐隐都感到了一丝威胁。
她想离开这里,可转念一想和朋友的约定是在这里见,于是她留了下来,把这些试图杀死她的白袍人全部杀死。
鲜血染红了她的长剑,她拖着残破的身躯踉踉跄跄地走着,她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她很想找到自己的朋友和她说声抱歉,可是当她再次找到那个女孩的时候,对方却是浑身颤抖地缩在父母的怀里,目光里满是恐惧,没有一丝一毫的亲近。
“怪物…!”
“滚呐!快滚出我们的村子!”
“光明教会的祭司大人怎么还没来…不是已经通知了他们了吗?这只巫妖会杀了我们所有人的!”
“都怪罗琳那个小丫头,招惹了这样的怪物…”
一声声充满着负面情绪的话语传到她的耳边,她有些疑惑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哪怕许多地方都已经千疮百孔,大洞里汩汩流出鲜血,可她却依旧没有任何的痛感…是了,因为我们和你们不同,所以你们才会叫我怪物对么?
因为我们不同,所以你们才会怕我…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