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堂能如此谋害自己,弟弟此刻恐怕也已经凶多吉少。父亲一生征战,死后却被楚国一个小小的通侍算计,温故不怕死,梁州守不住也是要死的,只是这种死法,她不甘心。
“温宗兄宠出来的好女儿,如今做个任人宰割的活人,不如做个给我杨家铺路的死人。”
温故的意识越来越涣散,杨万堂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可已经听不清了。杨府的家仆提刀走来,刀口上还淌着血。
她带来的侍从,也尽数死于杨府。
父亲的嘱托、弟弟的生死、梁州的安危,侍从的性命。全都毁于她的轻信和无谋。
温故用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握住拳头,指甲陷进肉里,割出血来。
最后一刻,温故看见柳氏扶着桌子站起身向自己走来,有些颤抖的手覆在脸上,帮自己合上了眼。
一片漆黑。
温故的意识脱出混沌,逐渐变得清明起来,四周嘈杂的声音忽远忽近。黑暗之中,前路不可见,而后路更是不可知。
在这十六年的人生里,父亲将她养得很好,纵然是乱世,也不需要她一个女子近刀兵,理兵法。在梁州军的护佑下,自己本是这天下最安稳的世家小姐,不需要知道世道艰辛和人心险恶,只需要顺着父亲的安排往前走就好了。
可这条路走到了尽头,却落入了别人的陷阱。直到今日,温故第一次见识了背叛和算计,娇养着的花,世间的冷雨冰霜一打就碎了。
若再重来,温故绝不止于此。
……
这片黑暗不知持续了多少时间,似乎有很久,但好像又只有一瞬。
“嘣!”
琴弦崩断似的声音。
黑暗中渐起光亮,四周嘈杂的声音慢慢清晰可闻。
“大小姐……”
“大小姐?”
温故听到有人在呼喊自己,眼中的黑暗逐渐汇聚到一起,成为了纸上的一个个字,像是自己的判词。
“大小姐!”
温故猛地醒过神,四周归于安静,眼前的中年男人急切地看着自己,身旁的侍女在轻轻推着自己的胳膊。
温故认出眼前的人,是父亲留给自己的亲信文良,可文良刚刚应该死在杨府了。
温故用手背在下巴上蹭了蹭,光洁的皮肤上没有一点血污。
她哑着嗓子开口。
“文叔,我好像,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