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时候,苏白携剑离开了医馆,绕过几条长街,穿过几个路口,又走过一拱石桥,最后来到了城外的渡头。
夕阳西下,天边残霞明艳似火,柔软的暮风吹着茅草,岸上渺无人迹,一只乌鸦远远地飞过来,落在柳芽微绽的树梢上,嘴喙开启,发出嘶哑粗劣的叫声。
这里本就是个荒凉的渡头,平日里人迹罕至,最后一趟渡船也已经摇走。
年轻的艄公戴着斗笠,身披蓑衣,慢慢撑着竹篙,对岸上传来的呼声置若罔闻。
“唉,真是麻烦。”
苏白无奈的叹了口气,四下一顾,在旁边的草丛中发现了一块木板,上面水迹斑驳。
那本是靠岸时搭在船上做桥,供行人落脚所用,现在正好便宜了他。
苏白走过去抓起这块木板,轻轻一拍,也不见怎么用力,足有三寸厚的木板,突然断成了五六截,轻飘飘落在地上。
“船家,得罪了。”
苏白轻笑一声,挑出几快较大的木板,随手一抛,木板落在水面,他的人也随之飞起,足尖在木板上轻点借力,第二块木板也紧跟着扔了出去。
身形有如蜻蜓点水,轻灵飘忽,在水面上两三个起落,就已然追上了那艘渡船,凌空一翻,双足稳稳的踏在船头之上。
看到这神乎其神的一幕,船上的人都怔在了那里。
摇渡的艄公更是瑟瑟发抖,连手中的竹篙都有些抓不稳,生怕苏白一剑杀了自己。
“船家不用害怕,我是个好人。”
苏白用剑鞘拍了拍他,还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塞进艄公的手里。
“只是你这船得借我用用……”
…
这个江湖很大,庸蠢俗呆,愣傻痴邪,三教九流的奇人异士,都尽数囊括在其中。
在这莫愁湖之上,就有一位李姓奇人。
此人性格孤傲,平日喜居在楼船之内,甚少履足地面,身旁仅有一小徒随侍,岐黄之术更是冠绝天下。
而且还有一手改容易貌的绝技,能把一个人的相貌,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手艺堪称是鬼斧神工,外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故此江湖中人都称其为李鬼手。
也是一次机缘巧合,苏白才结识了这位神医,两人颇有几分交情。
他身上用以掩盖味道的香囊,就是从李鬼手那里得来的方子。
夕阳已落,暮色渐浓。
一艘古朴雅致的楼船浮在湖心。
苏白来到近前,身形一闪,便从小船跃到上面,只见竹帘半卷,灯火摇曳。
一阵阵流动的香气,如江水般携晚风扑面而来。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看来苏某今天有口福了。”
苏白掀开竹帘,轻步走入船舱。
一个身形枯瘦的老者双目微合,坐在藤椅上,身前还放着一只红泥小火炉,上面坐着个黑陶瓦罐,盖子被热气顶的扑扑作响,香气不断地从中溢出。
“好灵的狗鼻子。”
李鬼手睁开眼睛,道:“我的鸡还没炖好,你小子就寻味儿找来了,我说今儿个怎么眼皮一直跳。”
“苏先生,喝茶。”
一个清秀小童端茶走了过来。
“乖。”
苏白接过茶,揉了揉小童的脑袋,道:
“小灵儿,以后可别学你师父那么抠门,他给人治病易容,收了那么多诊金,你们师徒俩花一辈子也花不完,我是看在朋友的份上,来帮他分担一下,结果你师父他还不领情。”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苏白做出一副感慨的模样。
弄得小童哭笑不得。
突然,李鬼手从椅子上站起,走到炉旁:“火候到了,灵儿,去把藏在水下的东西取上来。”
“哦。”
听到师父的话,小童忙跑到船头,俯身弯腰,拽起一条麻绳,把一个封着油纸的青花瓷坛,从冰凉的湖水下拎了上来。
踉跄着走进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