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予绷不住的时候,陆淮钦才悠然收回目光。“你既然道歉,便是承认了何启儒犯的事。”
夏予袖中拳头紧握,“陛下宽宏大量,定是不肯花心思去计较这些事情。”
“认识朕这些年,你觉得朕戴得了这高帽子吗?夏予,朕这人呐,眦睚必报小肚鸡肠。不然你以为朕为何憋了一口气,非要回到这庙堂之上?”
陆淮钦徐徐走到夏予身边,宽大的身形将她圈在阴影之下,声音如鬼魅:“你知道先皇是怎么死的吗?”
夏予猛地想起碰巧听到的宫女的对话,她紧张地摇了摇头。
“萱草剥皮,做成人彘。”
这八个字如同阴风灌进夏予的耳朵里,立刻鸡皮四起,背脊寒凉。
偏生陆淮钦还摸上了她的背脊,在她的蝴蝶骨上比划,唇贴着她的耳畔,“朕拿铁链给她这里穿上了,亲手穿的。”
夏予想到被打死的方丈,想到何启儒的断手,想到星若被打成泥的尸体……
血腥的画面一股脑地涌上夏予的头脑,她自认为行医多年,看过许多常人难以忍受的画面,可这些,却还是让她难以承受。
陆淮钦搂住夏予发软的身子,面露讥讽。
“所以夏予,别给朕带高帽子。朕只是嫌脏,不然杀起人来,比你想的法子还要残忍上千上万倍。走到这个位置,你以为朕没杀过几个人?”
夏予浑身哆嗦,仿佛陆淮钦哪一日会将那些法子用到她身上一般。
在浮玉山经历过一次生不如死,她真的没有勇气再去承受那些东西了。
“是不是觉得朕很残忍?”陆淮钦强迫夏予看着自己,执意要一个答案。
夏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可通红的眼睛却告诉了陆淮钦答案。
陆淮钦感受到了夏予的恐惧,他满意地扯了扯嘴角。
他不喜欢夏予和其他人一样臣服在他脚下,怯儒又低贱。可这女人太不听话了,必要时候,是要给点威慑,让她知道天高地厚。
陆淮钦替她把凌乱的碎发夹在耳后,“乖,阿迢,朕说过,只要你听话,朕是不会动你的。”
“你变了……”夏予终是哆哆嗦嗦地说出这三个字。
“本性暴露罢了。真是不该,让你这么晚才知道朕的真面目。”
夏予望着他似笑非笑的脸,腿脚愈软,靠了他的臂弯才勉强站着。
她分明记得她认识的陆淮钦,是一袭僧袍,纤尘不染的谪仙一般的人物。
他善解人意,待人谦和有礼,做事进退有度。哪里是现在这个心机深沉,纵横捭阖的帝王。
“阿迢,朕只要想到何启儒同你相处过三年,朕就恨不得杀了他。”
“可是啊,”陆淮钦摩挲着她的长发,“阿迢对他不一样,阿迢舍不得他死。那朕就大方一回,放他出宫好不好?他的事情,我们就让它过去。”
夏予被他摸的浑身哆嗦,干呕了几回,白眼球都布满了红血丝。
半晌,才艰难道:“给一巴掌再送颗糖,陛下真会算计人心。”
陆淮钦长眸微眯,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夏予的长发。
会不会算计人,他陆淮钦心底最是清楚。
他自出生就没了娘,父皇虽不待见他,却也拿他当太子养。看人脸色揣度人心这样的本事,可不得出生就要有。
也好在在皇宫学了这些东西,后来重伤逃命到浮玉山脚下,一眼就看出夏予心善。
没了尊严哀求两句,便骗着夏予将他带进山,送到了清鸿寺。从此隐姓埋名,躲过追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