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房檐,更阑人静.
唯有昭狱里,尖厉惨叫,此起彼落,直叫得人心生寒意。
江锁懒散坐于狱中木椅上,默读一纸泛黄书信。
灯火明灭,此情此景,尤似阎王爷坐镇阎罗殿。
“路骁霆。”江锁眼皮抬也不抬。
“属下在。”锦衣卫同知路骁霆应道。
此人体格健硕高大,却是个少年。
他脸上挂着一条陈年旧疤,新肉蜿蜒,像横着一条蝎子。
他双手接过江锁手里的书信,埋头便读,不一会,惊诧道:“厂公,这是二皇子殿下通倭的信件!”
“你再仔细看看。”江锁将腿跷于案牍之上,说,“这是有人伪造祁溶的字迹,生造的通倭信件。”
路骁霆满眼震惊,颤声道:“他们疯了?!”
“什么年头了?还分青红皂白?”江锁嗤笑,“他们并非狗急跳墙,而是肆无忌惮。”
烛火幽幽,映得江锁的脸颊忽明忽暗。
祁溶的字,姜太傅生前有赞:“寥寥溶君平生笔,数帖风神学步难。”
摹形容易,描神难。
旁人可以认不出,但江锁对这字迹却刻骨铭心。
她的右手把玩着金蛇惑心,缓缓道:“当年太子祁烬群臣拥戴,民心所归,何等风光?他全盛之时,祁溶连字都认不全。六部之中,除了工部归姬元膺所管,其余五部皆为太子马首是瞻。一时间,世人只知太子,不知万岁爷。”
路骁霆躬身道:“不过咱们这个万岁爷脾气真是好,由着先太子殿下大刀阔斧的变革,初见成效时,民间出现了‘中兴之治’的说法。”
“他哪里是脾气好?他是没办法。”江锁面无表情道,“先帝无嗣,驾崩当天内阁才接祁晦如入宫。虎狼环伺之地,若在宫中毫无根基,那龙椅便与囚笼无异。祁烬却与他爹相反,自成年以后,严以驭官、宽以治民、减轻赋役,奈何却犯了最致命的错误。”
路骁霆挠头问:“勤于朝政,何错之有?”
“僭越。”江锁忽然放下腿,说:“祁烬视太后为无物,可是首辅姓姬啊,那是她亲长兄,姬家怎会善罢甘休?”
“所以大皇子的举兵谋反之罪……是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