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没有信封的信,旁边还放着半卷用过的胶卷。
昏暗的胶卷面上,是大山前的一间土胚房,是年轻时的老人和稚幼的孙儿。
泛黄的纸张写满了老人对孙儿的思念,曾被眼泪润湿的痕迹道尽了她的孤苦和希冀。
宋墨宸一一将东西放在桌上,时刻注意着身旁的魂灵。
发现她没有刚刚的情绪失控,反而是笑着示意他去看信,宋墨宸稍稍放宽了心,继续看信。
信中,老人的字写得歪歪扭扭,很多不会写的字,都画了个圆圈。
纸张空白的地方,都是老人一笔一划练字的痕迹。
“文清,奶奶很想你……”
宋墨宸薄唇轻启,缓缓读起了信。
伴随着他磁性悦耳的声音,老人的一生也呈现在了镜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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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少芬,远离繁华的小山村里普普通通务农的姑娘。
赶上大锅饭,熬过饥荒,受父母之命嫁给了同村的一个三十未娶的男人。
男人老实,喝酒后却六亲不认。
林少芬就这样跟他过了二十年,生下了一子一女。
原本以为,她的一生就这样了吧。
有儿有女,衣食尚余。
偏生却在儿女年幼时,家中的顶梁柱塌了。
男人喝酒后打死了人,逃走的途中掉到河里淹死了。
也因为是他打人的缘故,家中非当不能得到赔偿金,还要把钱赔给别人。
林少芬咬了咬牙,把家里的房子卖了,带着两个孩子去了城市。
白天进厂,晚上去酒吧当服务生,辛辛苦苦把两个孩子拉扯大。
看着成功找到工作的孩子,看着前后步入婚姻殿堂的孩子,看着奶声喊着奶奶的孙儿。
林少芬心想:她的一生就是这样了吧。
苦尽甘来,不过如此。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
在她打算跟着儿子享福的时候,她被诊断患有阿尔兹海默症。
起先只是表现为轻微的健忘。
到后来,已经连自己的家人,回家的路,都认不得了。
见状,家人把她带回了老家,请了专人照顾她的起居。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得知自己的病情有了好转之后,林少芬主动要求照顾孙子,让儿子把当时只有5岁的霍文清接到了乡下来。
祖孙俩就这么在乡下生活着,一直到霍文清到了要回城市读书的年纪,林少芬稳定的病情再一次恶化了。
为了不给儿女两家惹麻烦,林少芬一直瞒着,等到他们抽空回去看老人的时候,老人家除了朝夕相处两年的霍文清,谁也记不得了。
“奶奶,我是文清,我来教您念一段话,每天念一遍,您就不会忘记我们了。”
为了让林少芬记住人,记住最基本的一些信息,霍文清把这些都写到了纸上,教她读熟。
“来,我叫林少芬,我今年73岁了,我家住在望岗村二巷一号,我的儿子叫霍兴,我的女儿叫霍莲,我的孙子叫霍文清……”
霍文清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教林少芬念着,等到确认她真的记住之后,一家人又把她带回了城市照顾。
霍文清每天都会叫林少芬重复那段话,并教她重新适应城市。
但林少芬的病情再也没有好转过,少年的耐心也逐渐消逝。
在林少芬想给住宿的孙儿炖补汤,差点把整个家都烧着之后,众人商量着要把她送到养老院去。
这一次,一直心疼奶奶的霍文清非但没有反对,反而主动说要送林少芬去。
送林少芬去养老院的那一天,雨下的很大,霍文清只把她送到门口,看到迎接的人出来后,就头也不回地让司机开车走了。
半痴的老人终是察觉到了什么,追着孙儿的车一遍遍重复着他教过的话,一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