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离宫的钟声被敲响,无穷血水如同河流一般蜿蜓而出,盘绕在一座座地狱和庞大宫阙之间······便好像整个深渊也被赋予了生命一样。
在钟声的鼓动里,无穷血色自深度之间奔流,笼罩一切,令庞大的深渊也为之苏醒。
数之不尽的地狱化为了他的躯壳,无穷的鲜血便是他的脉搏,亡国上下的无数统治者形成了他的肢体之后,最为尊贵的灵魂入主其中。
枯萎之王,等候已久!
深渊烈日、雷霆大君、亡国血海······
伴随着无数地狱的崩溃,当三位地狱之王彼此相顾时,偌大的深渊仿佛也变得如此狭窄。斗争在渐渐的迫近。
自彼此的期盼之中.·····
渊暗区的最高处,无穷电光所交织而成的恢弘海洋之间,高耸的巨人之座伫立在最高处。「大君还在观望吗?」
风暴主祭撑着拐杖,一步步的踏着台阶走上前来,油然感慨:「已经两日了啊······已经很久没见过您如此兴奋的样子了。」
大君未曾立即回应,依旧托着下巴,出神眺望。
那仿佛要将整个深渊都囊括在其中的庄严日轮,无数地狱在黑焰中焚烧,分崩离析的模样毁灭如潮水。
或许,所谓的终结,便是这般的模样。「真美啊。」
大君轻声呢喃:「扫灭混沌,焚尽争端·····实在是,赏心悦目。就好像万物万事的一切都要得出结论了一样。」
「大君也认为那是结论吗?」
主祭看了一眼刺痛眼瞳的烈日,不解:「难道毁
灭所有才是正确的?」「正确?错误?从来都是没有意义的东西。」
大君微微摇头,抬起手指,向着前方划出,自指尖之前,无穷地狱的碎片和尘埃都尽数向着两侧开辟而出。
「你觉得,正确和错误的区别在哪里呢,潮风?」大君随意的问道:「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绝对的准绳呢?」
主祭思索片刻:「以在下浅见,趋生避死乃生灵之本性,同群共处为族群壮大之根本,划分对错的准绳······一言概之,便是所谓的「道德'吧?」
因为遵从了道德,所以正确。因为背弃了道德,所以错误。所谓的秩序,正是因此而成。
这才是对和错的界限,不容许违背的准则。
大君笑了起来:「那么不论是曾经的现境还是深渊,雷霆之海和亡国,所有的道德准则便一样么?」主祭沉默。
倘若深渊之道德是弱肉强食的话,那么现境之道德便是万物共生,主宰亡国的道德是枯萎之王所定下的律令,而雷霆之海的道德便是对命运和大敌的挑战······
「现在,你明白了吧?」
大君笑了起来:「生灵,是遵循道德才能长存的,可对于真正奠定道德掌控秩序的人而言,所谓的对与错不过是一己之愿。」
倘若没有这样的领悟,就无从突破道德和对错的束缚,倘若没有重订道德和秩序的决心,就无从成为巨人。
巨人是不讲道理的,也没有道理,巨人不遵从他人的道德和秩序,因为对于雷霆之海而言,巨人才是对与错的准绳。
不是因为善良才成为巨人,不是因为邪恶才能够击败大敌,不是因为神圣而强大,也不是因为罪恶才拥有力量。
这才是错的。和事实恰恰相反。
因为强,善良才值得标榜,因为强,邪恶才有意义。神圣和罪恶都只不过是巨人的选择,唯独和对错无关。
所谓的道德就是这样。
那么,所谓的答案也一样—
「倘若他赢了,那么毁灭一切重铸深渊就是对的。」
大君缓缓说道:「倘若我赢了的话,那么这不过是又一次源自大敌的反扑,印证至强的又一道荣勋仅此而已。」
主祭沉默许久,不解问道:「那么,大君为何又看了这么久呢?」
大君想了一下,轻声笑起来。
「我只是有些迫不及待。」
那样的笑容,如此愉快,充满了期待和欢欣,仿佛洋溢着令万物都为之振奋的神采,令主祭不由得微微失神。
他曾经一度得见过。
就在雷霆作为巨人去挑战上一任大君之前的那一天······
昔日的潮风作为巨人之争的裁断者,站在两者之间当他从雷霆的眸中窥见这般神采时,便对胜负再没有怀疑过。
「深渊真美好啊,潮风。」
大君轻叹,眺望着渐渐逼近的烈日,「连番的大战之后,竟然还可以有所期待·····被这样的光照耀着,等待了这么多年,忽然就不寂寞了。」
沉默里,主祭凝望着那样的神情,不由得心驰神往。
可紧接着,他却又忍不住惋惜:「可惜没有酒······全都被灰烬那个家伙糟践光了。」「不急。」大君说:「再等等。」
主祭茫然:「等什么?」
很快,深渊中那片无穷升腾的血色里,一缕流光宛若星辰,升腾而起,向着巨人之御座飞来,落在了大君面前的桌子上。
爵中美酒如琥珀,幽香动人。映照着巨人的眼瞳。
离宫的最高处,有一个孤独的身影端起酒杯,颔首示意。「看啊,潮
风。」
大君大笑出声,满怀愉快:「寂寞的人,难道只有我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