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利告诉农孤这件事情还要从农孤第一次和她见面,去他们医院推销医药器械的那天说起。
那天瑞利的心情并不好。在办公室里第一次见到农孤的时候,她还把他误会成了那个之前经常给他们提供过期药物的医药代表了。所以一进办公室的农孤,直接就被瑞利下了逐客令,让他直接去外面找她们的主任。
瑞利心烦,因为二十七号床位的病人已经连续三天没有缴纳医药费了。
值班期间的瑞利经常看见二十七号病床上病人的妻子,一手抱着两周大的孩子,一边照顾着昏迷中的丈夫。
瑞利对于他们的家庭状况还是有所了解的。女人的丈夫靠在这个城市打些零工生活。现在丈夫车祸,人虽然救了过来,可并没有渡过危险期。
“能不能保住性命就要看接下来这几天了。”负责手术救治的李医生这么给瑞利说道。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农民便和穷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可是很多人还并不知道,在这个国家里,农民却远不是最惨的那群人。因为他们或许穷,但他们至少还有土地。在他们的土地里还有粮食。
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昏迷的男人,瑞利已经不止一次看见他病床前的妻子曾偷偷去捡别人倒掉的剩菜剩饭来充饥。
与那些生活在乡下的农民相比,这些活在城市的边缘人才是最苦的。失去了工作意味着他们连最低的温饱问题都难以解决。
好心的瑞利将从食堂打来的饭菜放到了女人面前,在她的耳边说:“我这两天减肥,如果让领导看到我把饭菜倒了,估计又得扣我工资了。所以以后你就别买饭了,吃我的就行。”
有时候一个人对一个人的感激并不需要语言的表达,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让对方明白和懂得。
正在此时护士长拿着厚厚一叠欠费的单子走了进来。
旁边的瑞利见状自然就明白了什么事情。这样的情况在他们这里并不新鲜,每隔几天就会有一次上演。看着护士长脸上的表情,瑞利就知道她要说什么。
她迅速的将护士长拉到了门外。作为瑞利的同事兼领导,她又怎么可能不了解自己的手下。
“我们可以做天使,可医院不愿意做免费的天堂呀!”护士长告诉瑞利,二十七号床位的病人欠的钱可不是一笔小费用,她个人根本承担不起。
瑞利自然知道护士长是为了她好。可她知道现在她们面对的不仅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更是一家人今后的生计和希望。
“我听说开车撞到他的那家人很有钱……”
“何只是有钱,还有权呢!”护士长知道瑞利接下来想说什么。
她打断了瑞利的话继续说道:“正是因为对方有钱,有权,所以这件事才更麻烦了。”
护士长知道瑞利以为撞到人的人有钱,所以会有能力承担伤者的医药费用。可现实会给天真的她们再上一课,告诉她们什么叫做社会。
她告诉了瑞利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钱,对方已经明确的告知了医院,对方一分钱都不会再出了。不仅如此,对方还有可能会状告伤者,说他有错在先。因此事情最后伤者很可能还要赔付对方费用。
“这都是什么狗屁道理?”瑞利听到后气的肺都要炸了。
“金钱和权力的道理。”护士长告诉瑞利说,“伤者这几天拖欠医院的那些费用,最后很可能也要我们组的护士和参与救治的李医生共同分担。”
护士长的话,让瑞利感到了一丝丝愧疚。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坚持才让同事们受到了损失。
看见瑞利低头的样子,护士长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将患者欠费的单子递到了瑞利的手上说:“除非院长能够签字,否则到了明天他们还不能补齐费用的话,我们也只能赶人了。”
瑞利并不知道站在不远处的农孤将这一切看的清清楚楚,听的真真切切。
瑞利的心情很糟糕,尤其当她转过身看见农孤的时候,此时的她已不再客气的说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医药的事情找我们主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了。”
说完后的瑞利不给农孤任何开口的机会拿着欠费单直接向楼上跑去。
此时在她的脑海中全都是躺在床上的病人。她知道倘若自己不去做些什么的话,等待那个男人只有一种结果——死亡。
农孤没有走,也没有说话。他在手里紧紧握着那枚瑞利因救自己而掉落的心形吊坠,在瑞利后面悄悄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