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只在提到公主的时候,眼中掠过一丝光彩,但也转瞬即逝。几句话交代了过往十几年间发生的事情,听来平静无波。但聂赢天明白这个少年能走到今天,吃的苦是难以想象的。长廊之变中活下来的人,都仿佛在地狱走了一遭。
“我找了你这么多年,你终于出现了。我只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二十五年前,你把我姐姐送回无极山,当时她已经油尽灯枯。宫主没有办法救她,你又把她带走了。后来她活下来了吗?”
镇魂目光殷切的盯着聂赢天,唯恐错过什么。
聂赢天却眼神闪烁,不敢碰触镇魂的目光,“你也说素心当时油尽灯枯,为什么你会觉得她还活着?”
“十年前,江湖上出现了引魂录的残卷。半部引魂竟能在江湖上掀起血雨腥风。传言它能生死人、肉白骨。我几经辛苦拿到了残卷,首页上的竹叶是你专有的标示吧?竹素心,是姐姐的全名。你还不认?”
“引魂录的确是我写的,但是多年前就已经被盗圣盗走。之后我就带着你姐姐隐居海外,你的事情还有这本书引起的风波,我确不知情。”
“姐姐在海外?她还活着?”镇魂眼中再次流溢出光彩,语气中甚至带着紧张。
聂赢天不忍掐灭这般神采,却也明白今天若不说清楚,镇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艰难的开口,“你就没想过,引魂录为什么没有下半部?”
镇魂眼中的光逐渐消散,“什么意思?”
镇魂的话音都在颤抖,他甚至后悔问出这个问题。
“引魂录是我为复活你姐姐写下的笔记。可我还是失败了。你姐姐现在长眠在一个岛上,如果你想去祭拜,我可以……”
“闭嘴,你闭嘴。”镇魂身边真气四溢,整个人气势变的凌厉起来。
老道人急忙拉着聂赢天退开,“不好,他真气走岔了,怕是要走火入魔。”
聂赢天急了,甩开老道人的手就要上前,“我要救他。”
老道人一指点聂赢天穴道,他顿时动惮不得。老道人扛起他,跑到小院门口。聂赢天急的哇哇大叫。“他是素心唯一的亲人,我必须救他。”
“哎呀,别叫了。你现在过去被他缠住,到时候真气爆发,第一个死的就是你。这就跟救溺水的人一样,刚开始就跳下去救人,会被他带着一起沉下去。要等他筋疲力尽的时候,再施救。”老道人把聂赢天放下来,靠着门框。“放心吧,他是一时急怒攻心,等他发泄完还有救。”
这时小院中的镇魂整个眼眶内充血,四肢传来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仰天长啸。小院里的石桌石椅、水池、草木还有药圃受外溢的真气侵袭,无端炸裂,顿时院内一片狼藉。天启听到爆炸声匆忙赶来,只见到老道人和聂赢天站在院外。而里头的镇魂身体各处穴道鼓出血泡,很快血泡越来越大知道爆了出来,镇魂很快成了个血人。而此时他眼中的血色褪去,人也仰面倒在了地上。
老道人一巴掌拍在聂赢天身上,解了他的穴道。“是时候了,去吧。”
聂赢天赶紧跑到镇魂身边,给他把脉。
天启这时跟了进来,“前辈,这是出了什么事?”
“走火入魔呗,难不成还能是我打成这样的。”老道人双手一摊。
这时外面有跑来三人,正是无垢、刍狗和老鳖。他们眼里看见的是义父躺在血泊中,身边有两个陌生人。三人大怒,上前就要和老道人动手。骇的天启急忙抱住第一个闯进来的刍狗。
“别乱来,他们是义父的故人。”
“什么故人?我怎么没有听说过?一定是他们害了义父。”刍狗被天启拦腰抱住,拼命的挣扎。聂赢天还在给镇魂把脉,老道人嫌刍狗聒噪,给了他一指。刍狗只觉喉咙一紧,无法发出声音,跟着四肢也无法动弹了。急的他只能挤眉弄眼的表达内心的愤怒。在刍狗后面的无垢看出老道人一指点中了刍狗的两个穴道,武功在他们之上。他伸手拦住了还想上前的老鳖。
“大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无垢问道。
老道人出手解决了刍狗,天启松了一口气。他把刍狗小心的放在地上,“这两位是义父请来的客人。义父不知怎的,突然走火入魔,这位前辈正在救治。你们不要误会,也不要怠慢了义父的客人。”
无垢看着血泊中的镇魂,心中一紧,“义父怎么样了?”
聂赢天松开镇魂的脉搏,“你们把他抬到屋子去,给我准备银针。”
无垢和老鳖面面相觑,天启见他们还呆立在那儿,急了,“动手啊,听前辈的。”
两人这才上前,小心的扶起镇魂放到老鳖的背上。老鳖把义父给背到屋里,无垢在一旁扶着。天启这才对老道人施礼道歉,“我弟弟不知情由,冒犯了老前辈。还请老前辈手下留情,莫与他一般见识。”
老道人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是你亲弟弟?”
天启越加恭敬回道,“我们四人都是义父收养的孤儿,他排行第三。”
“罢了,罢了,”老道人走到刍狗身旁,给他解了穴道,“带回去好好调教。这么不知礼数,下回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老道人一边说一边往屋里走去。刍狗穴道仍感到酸麻不已,心里把老道人剐了八百遍了。天启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没伤着吧?”
天启这一问,给他委屈的。“疼。”
“疼就对了,这是个教训,要记牢了。”天启揉了揉他的乱发,“去收拾一下。义父受伤的事不可外传。”
“是。”
刍狗嘟囔着朝外头走去。天启见刍狗走远,这才离开去给聂赢天拿银针。
镇魂的四个孩子里,刍狗因为个性残忍,不被兄弟们所喜。只有天启待他如常,视若亲弟弟般照顾。于是刍狗心中,除了义父和天启不可杀,其他谁都一样。他偏执的心中,天启的地位甚至胜过了义父。这些年天启一直在外,刍狗一直见不着心里很是挂念。现在好了,哥哥总算是回到京都了,一时半会应该是不会外派了吧。想到这里,刍狗被老道人激起的怒火也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