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
贾政眼神呆滞,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这当真是贾瑀写的,不是没见过贾瑀写的字,字写得好,但也没有……
住清虚观五年,贾政每年都会陪贾母来道观看贾瑀,每次贾瑀都拿出一篇文章来应付他。
贾政的想法是:老子检查儿子功课,儿子肯定会拿出最好的一面来,宝玉不成器,至少也知道字要写好。
贾瑀:纯粹是敷衍了事,五年来,给贾政看的文章都是贾瑀第一年随笔写的,还有他写文图快,一般用行草书,草书,他不在行,他擅长的是楷书和行书。
五年里,贾瑀收获颇多,就以书法而言,这五年他在书法的进展胜过前世二十年。
可能与他的心境有关,前世,娱乐、诱惑太多,心无法静下来;也可能是,前世的二十年打下了坚固的基础。
张道士醉时曾戏言:“凭你这一手字,只要文章没写得狗屁不通,捞个秀才不成问题。”
字写得好,是加分项,尤其是这个时代的科举。
贾政拿贾瑀的临摹和颜真卿的真迹比对,如若提前不知真迹,去掉纸张和墨水的因素,真假难辨。
贾政直愣愣地看着贾瑀,动了动嘴:竟能写出和颜真卿真迹难辨真假的字来。
境界还是低了,细品,真假还是分得清的,贾雨村就能看出,但这不重要。
此时,贾雨村心里掀起滔天巨浪,目睹了贾瑀方才提笔时的行云流水,确是大饱眼福,颇受震撼。
比不过、完全比不过……
但贾雨村跟贾政想的不一样,书法一途,能拿出与人结交就够了,震撼归震撼,也就还好。
贾雨村想的更多的是:贾存周这是在演戏给他看,你自己儿子的书法是什么样的,你能不知道。
装模作样给谁看呢?
大费周章拿他抛砖引玉,为了向他炫耀荣国府的麒麟子,说不通。
忽地,贾雨村想到了:敲打、贾存周是在敲打他。
你不是自诩才华横溢,你连一个幼子都比不过。
好端端的,为何要敲打他,贾雨村实在想不通:不曾恶了贾家,难不成是为了甄家子出气,听闻荣国府与金陵甄家互有来往。
也不对,那他出气,何必大费周章,为他起复,谋应天府职位,公文做不得假。
贾雨村魂不守舍,他都不知自己是如何出了荣国府,回到住处了。
最后,他想通了:敲打他,是为了告诫他不要生有二心。
贾雨村脸色苍白地苦笑道:“自诩才华横溢,瞧不起碌碌无为的贾存周,侯门贵族当家做主,哪一个不是高深莫测的。”
……
荣禧堂外书房。
桌上正摆着贾瑀临摹的《奉命帖》,一众清客欣赏着,“莫非这是颜大家的真迹。”
贾政不答,只是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旋即,拿出颜真卿的真迹出来:“诸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