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士聪父子回到韩府,刚好赶上家里的晚宴。长房胡氏,二房徐氏,长子韩彻,儿子韩明以及长女韩冲冲都出门迎接。
韩通帮助韩士聪解决了案子,韩士聪心情大好,一想到太后和陛下又有了这么一个帮手,心中大快。
一家人在正堂上落座,韩通刚来到筵前准备入席,分左右两列的人都起身相让,谦让有序。竹笾木豆排列得整整齐齐,笾豆里的食品香气四溢。韩通举起一杯玉露琼浆,倒入口中,美酒的香醇在唇齿之间回荡。编钟和金鼓都已经摆布好,大家相互举杯,共庆团圆。
正在一家人大快朵颐之时,突然,二子韩明站了起来,走到了宴会中央。
韩通一看二哥,只见这是一个白白净净,衣着华丽,左佩刀,右备容臭的富家公子哥,他一边吃着鸡腿,一边揉着眼睛就出来了。
他对着父亲一抱拳拱手,说道:“父亲大人,儿子听说三弟做了天子的老师,一定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今日特别准备了几副对子,想请三弟帮忙对上一对。”
韩明因为自己是庶子,又不学无术,嫉妒三弟立了大功,得到了老父亲的赏识,所以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这几个对子,想特意刁难一下韩通,让他出出丑。
虽然他名字叫韩明,但是就是那种智商低下(不到100),言语粗鄙(经常当街骂人),没有文化(总念错字),游手好闲(吃饱了会困,睡醒了会饿)的那种败家子。
韩通呵呵一笑,心想,我早就知道你老小子没憋什么好屁,这屁放出来果然好臭好臭,这么大个的家族,竟然要比试对对子,好啊,今天,我这个教父就好好给你上一课。
说着,他袍袖一挥,转过来说:“那就有请二哥出题了。”
韩士聪也想考验一下韩通的文采,所以对于他们的比试也就未加阻拦。
“韩通,你且听题,这上联是,墙头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
说完,韩明嘿嘿一笑,心想,这可是自己老师想了一夜想出来的绝对。我看你怎么对。
韩明这个对子,其实是很坏的,他的意思是说韩通头重脚轻,就像芦苇一样,见风使舵,嘲讽他厚着脸皮,恬不知耻地来韩府。
二姨娘徐氏和韩明眉飞色舞地对了一眼,心想,这回可让这天子老师好好出出糗了。
没想到,那韩通心思极为活络,转念一想,便悠悠然对出了下联:“
“山中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韩通这一下也坏得很,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韩明讲话刻薄无耻,脸皮比城墙还厚,而且胸无点墨,腹中空空。
韩明听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急得他抓耳挠腮。倒是韩士聪哈哈一乐,说道:“通儿,对得好!”
这第一回合,韩明相当于向韩通用AK47开了一枪,而韩通则回敬了一发飞毛腿导弹。
韩通胜。
第二回合,韩明继续出题。
“雪落缸沿,天赐一条白玉带。”
韩明这个上联,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是听自己老师教给自己,就现学现卖,拿来刁难韩通了。
实际上,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院子里有一口大缸,冬天下雪,在大缸的缸沿上,落了一层雪。
韩通想了想,便对道:“烟熏火判、地产半幅皂罗袍。”
韩士聪咀嚼了一下韩通的下联,不禁纳罕道:“通儿,你这下联对得倒是工整,就是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韩通就说,小的在北汉打仗的时候,有一次走到一个破庙里,遇到一个乞丐,正在土地庙里用烟熏判官,这就是烟熏火判、地产半幅皂罗袍。”
韩士聪点了点头,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通儿,你进步了太多。”
韩通嘿嘿一笑,说道:“谢谢爹。”
这第二个回合,相当于韩明冲着韩通的脸上吐了一口黏痰,而韩通朝韩明的头顶倒了一桶泔水。韩通再次完胜。
那韩明哪里肯放过他,张口说出了第三个对子:
“蒲叶桃叶葡萄叶,草本木本。”
喝,这个上联一出,全场欢呼雀跃,都拍着手叫好。
怎么说,这是绝对啊,一般人是对不上来的。
别看特列举的是三个普普通通的叶子,但是,这可不是简单的叠加关系,那蒲和桃,加在一起,一谐音,就变成了葡萄。而且,蒲叶和葡萄叶属于草本,桃叶呢,属于木本,真是天作的对子。
这一下,韩通可陷入绝境了。他低着头,沉默不语,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就在这时,管家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对韩士聪一拱手,说道:“老爷,这个对子我会啊。”
韩士聪一挑眉毛,心想,你还会对对子了?
管家韩二嘿嘿一笑,说道:“当然,我的下联是,干烧水烧泔水烧,你倒我倒。”
韩士聪气得鼻子都歪了,他对着韩二嗔怒道:“你给我出去,我是到这给你倒泔水来了?”
“得令。”说着管家灰头土脸地下去了。
虽然是一个小插曲,但是现在韩通事真的想不出来怎么对这个绝对。
他的额头上渐渐冒出几滴热汗来,他凝神细思,挖空心思,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下联来。
韩通的纠结,韩冲冲全都看在眼里,她心里是真为这个弟弟着急,她看韩通十分辛苦,便端着一杯热茶,来到韩通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
“三弟,来,别着急,喝口茶,慢慢想。”
韩通满眼感激地接过韩冲冲手里的茶,抿了一小口,突然,他看见了,在韩冲冲一头漆黑的云鬟之上,插着一枝娇艳的玫瑰花。
啊,对了。
突然,韩通的脑中灵光一现,他的一双湖水般澄澈的明眸之中,瞬间如同清晨的阳光,光耀万里。
他轻轻地抱了抱姐姐的肩膀,激动地说道:“谢谢你,姐姐。”
韩冲冲被他这一下弄得十分不解,她站在那里,小脸一红,又退回到席位上。
只见韩通高声说道:“韩明,不用你美,我已经想到下联了。”
韩明一听韩通想到了下半句,恨得牙根痒痒,他低吼道:
“我不信,你且说来。”
韩通哼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梅花桂花玫瑰花,春香秋香。”
霍!
韩通秀口一出,现场瞬间爆发出了一阵赞叹之声。
韩士聪反复咀嚼着几副对联,不住地赞叹道:“真是绝对啊,真是绝对啊。”
那梅花和桂花,加在一起,一谐音,不就是玫瑰花吗?
那玫瑰花多在晚春时节开放,而桂花常常于金秋盛开,这不就是“春香秋香”吗?
太绝了!太绝了!
现场所有的婢女都对韩通刮目相看,有的甚至憋不住,发出了尖叫。
这个雅痞的少年,太帅了!
全场欢腾,只韩明这回事彻底傻眼了,他颓然地回到座位上,坐下去,呆呆地望着地板,像一个斗败的公鸡,一句话说不出来。
这一仗,他是彻彻底底地败了。
众人还在哈哈地笑着,他一边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一边大口大口吃起酒肉来。一个人伤心的时候,正是他食欲大开的时候,更何况是韩明这种爱吃爱睡的人。只剩下,韩明气得两眼冒火,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输了。
韩士聪冲着韩通露出了慈祥的微笑,说道:“通儿啊,你又进步了。”
“且慢。”
还没等韩士聪说完,他的嫡长子,韩彻站了起来。
他悠然地说道:“父亲大人别急,我还没和三弟过过招呢?”
韩通看了一眼这个大哥,人倒是长得玉树临风,风流儒雅,只不过眉宇之中,都是掩藏不住的傲气。
这也不能怪他,毕竟他身为当朝兵部尚书的嫡长子,又是晋阳韩氏这样名门望族的继承人,自幼接受了最好的教育,经史子集,无所不读,诗词歌赋,无所不会,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所以才养成了这样目空一切的骄傲脾气。
他冷冷地看着韩通,用咄咄逼人的语气说道:
“你看过书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