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颇深,房内烛火将纸窗照得昏黄,门外想起了敲门声、
沈萱将被褥小心盖在陆霜身上,她谁得很沉,小嘴吧嗒吧嗒也不知作何美梦。
门外是陆昂等着,沈萱掩上门走出,打趣道:“这么晚了,敲夫子的门,不怕我逼你读书吗?”
陆昂早就熟悉了沈萱的性子,他欲擒故纵道:“好,夫子请跟我来,于此处读书会扰人美梦的。”说着,牵起沈萱的手,带着他跑出了院子。
夜色无月,书院有自家的天灯,陆昂和沈萱坐在一块青石上。
“白天我让马叔问你的事,你觉得呢?”
陆昂见她眨着亮莹莹的大眼睛问自己,逗道:“怎么不自己问我,得马叔来代劳?”
沈萱一撇嘴,没好气道:“不想跟某人吵架罢了,”她将手指抵在陆昂唇边,咬牙切齿道:“你——别得寸进尺。”
“我会问陆霜的,她若愿意,便留下吧。”他哪敢惹沈萱生气,帮桃花刷毛可是个力气活。
沈萱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对了,”说着,她从腰间取出一封信,说道:“从江南寄来的,收信人是你。”
陆昂接过信封,心下一叹,终归是逃不过去:无论是李纹还是江南陆家,他都需要去代替原主面对,想着便欲打开信封,看个究竟。
沈萱见他着急打开信封,提醒道:“外边黑灯瞎火的,你该是看不清,”说着,她从青石上跳下,说道:“夜也深了,你也早些好去拆信,看给你急的。”
陆昂此刻的心思全在信上,全然没在意沈萱眼神失落,“好,你也早点休息。”
沈萱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提高声音道:“你若是写好回信,就给我,我帮你寄——”
陆昂脚步一顿,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太在意信了。他回身跑上前拉起沈萱的手,一脸诚恳地说道:”一定。”
这可把沈萱乐坏了,直笑得合不了嘴,她的公子什么都好,就是有些蠢笨。
回到房内,借着烛火,陆昂打开了信,纸上的字迹,更该说书法,堪为红袖簪花:
小昂,你离家出走,我是知情的。娘亲没阻拦你,十年前有个道士给你算了一卦,说你在十八岁那年有一劫难,娘亲不信这些,是那道士苦苦哀求,我才答应由他来帮你度过此劫。
娘亲接下来的话你不要生气,你天生愚笨,三魂缺一,而你这一劫难,恰能补全缺失的一魂,也是由此,我才会答应那道士的请求。
亦不知你过得如何,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娘亲以前不让你习武,是因为学武太苦,将来走大道很累、还很危险。你从小喜欢读书,嵩阳书院是个好地方,但你切记,这天下最能骗人的便是书生,除了娘亲,千万莫要随意相信任何人。
莫嫌娘亲唠叨,照顾好自己,我在江南等你!
——李纹亲笔
陆昂瘫坐在木椅上,心中思索:三魂缺一,劫难,补全缺失的一魂。我是陆昂?还是陆昂是我?
很快他心中有了答案,眼角溢出的泪水、内心对李纹的思念便是证据,陆昂从未死去,我即是他,他即是我!
还有青城山的半数武运和天运,王启明曾说我是小偷,我从天外来,仅存一魂,带着龙虎山的气运进入陆昂体内,正好陆昂是个三魂却一的人,天下哪有这般巧的事。
而这一切,十年前就已经注定!所以,我的穿越究竟是意外,还是有人的刻意布局,他需要这个答案。我可以接受我非我、却又是我,但我必须知道真相!
陆昂嘴角扯着笑,脸上热泪盈眶,这人间,在招待客人这方面,真是不留余力啊!
“咚咚——咚,”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陆昂把信收好,擦了一下面容,便开了门。
迎面是一张拘谨而不失礼貌的笑脸,陆昂瞧见他腰间的羊脂玉才认出来,问道:“丰协兄,夜来扣门所谓何事?”
王协一脸无奈,“要见陆兄的不是我,”说着,他将瘫倒在墙角的徐登扶起,说道:“是他要见你。”
陆昂眉头微皱,自从悟了“三里春风”的道韵后,他对生机便尤为敏感,徐登的生机很薄弱,今早见还是好好的,现在仿佛透支了一般。
“你这是受伤了?我去叫书院的夫子,你在此稍等,”说着不带徐登回话,陆昂便朝着院子外跑去。自己的糊涂事尚有一堆,他可不想掺和进别人的事里。
徐登喘着气,声音很淡,“我知道你身上的气运,更知道你悟出了道韵,用你的话说该叫‘三里春风’。”
陆昂倒退着步子,走回到徐登面前,直勾勾看着他,掌中画了个两仪,将一颗小桃树种在他的胸口,桃树很快枯萎,化成灵光消散。
徐登体内的元气已恢复大半,只是脸色尚有些苍白,他拘礼道:“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