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有三圣,朱子为文圣。
文圣殿以红木所砌,上设龛,祀朱子。前为仪门,两翼为号舍。殿内有壁画:其下有田,朱子亲耕,阡陌之外,有弟子持书、朗朗而读。
夫子的白衣较于弟子来说,袖口更长,色调更深。不少在外为官、游历的夫子都回来书院,平日里怎么能瞧见五百夫子齐聚一堂。
人群中,有两人极为显眼,一人着朱花绫罗,腰佩金带十一銙,另一人着袍衫紫色,腰佩玉带钩。前者是商都知府宋厚之,从四品,后者是豫州巡抚张孟国,从二品。二人皆是嵩阳书院出身,正相谈甚欢。
“算算时间,四老该回来了,巡抚大人不防猜猜,今年的祭品为何?”
张孟国颇为魁梧,扬首看着云端,笑道:“嵩山的异兽最极为何?当属湖泽龟、松花鹿、吊睛虎和丹阳鹤。”
此话一落,云端出现四个黑点。范思伯脚踏流云,一马当先,单手举着着一只齐人高的吊睛虎,居西方位;柳召伯右手提着丹阳鹤,左手负于背,踏云而落,居南方位;宋靡同骑着湖泽龟,手握着鱼竿,杆上钓着白萝卜,居北方位;宋褎耳牵着一只松花鹿,走在最后边,时不时附在鹿角处讲着论语,居东方位。
负责仪式的庄由,浩然气荡于胸腔,声传十里:“三千弟子归其位,诵《四书章句集注》以请朱子,文圣理学,我辈谨记。”
“礼乐起,青铜鼎,三千弟子面朝北,诵《论语》以敬孔子,同拜至圣。”
“整衣冠,抚白衣,三千弟子面朝南,诵《孟子》以敬孟子,再拜亚圣。”
“钟鼓止,朗《诗经》,弟子择其师,请拜自家夫子!”
柳召伯位于亭楼之上,目光在人群中扫过,却没找到陆昂和沈萱,心中猜测:莫非在更后面的人群中。
待众弟子拜完其师,庄由接着道:
“大儒位四方,请异兽血,通天地往生!”
四兽哀啼,取的血是他们的心头精血,虽不致命,但尤伤身。
接着,文圣殿的正上方浮现一个虚影,着朱子深衣,扬袖间取出一把戒尺,重重敲下:“圣人千言万語,只是教人明天理、减人欲。”
浩然气破开云端,四散为云,化而为雨。三千弟子皆受裨益,仿佛大道过眼,平日困惑豁然开朗;连四只异兽都恢复如初,眼中多了些许精明。
待文圣虚像消散后,嵩阳四老从四方塔楼一跃而下,聚在文圣殿前。
宋厚之、张孟国弯身连忙拘礼,恭敬道:“见过四位老师。”
高台下的五百夫子亦是拘礼道:“见过四位老师。”
随后,三千弟子弯身拘礼,齐齐道:“范思伯、柳召亭、宋靡同、宋褎耳,四位老师的盛名,弟子谨记,谢老师传道授业解惑之恩。弟子无为,仅再拜之——”
弟子齐祝贺,大儒脸色潮红,娇作一词可不仅适用于女儿家。
宋褎耳上前一步,朗声道:“文圣考教将启,七十二贤者出列,于台前受沐香。”
有弟子念贤者名,却是少了一人,便是陆昂。
宋褎尔朝着四周大声道:“陆昂可在?速速出列。”
柳召亭眉头紧皱:这小子人呢?方才便不见他,莫非忘了今日是文圣礼。
范思伯和宋靡同对视一眼:本是今日还想看看这陆昂能否像她母亲一般,过三道考教,结果人不见了,莫不是怕了。
宋厚之暗自揣摩:“这陆昂,该是凉州武城的那人,据说陛下知此事后,龙颜大悦。”
张孟国却压低声音,暗道:“宋知府不在京都自是不知,浣纱纺的工匠被叫到宫内,赶制一件蓝衣爵袍,据说陛下赐了一个封号子爵,封号为平武。你想武城原先叫什么,平武县啊,这爵位就是要赐给陆昂的。”
宋褎耳心中了然,看来百岁该是困住了他。不到最后真不能松口气,毕竟李纹盛名在外。他再度开口:“陆昂若不来,便无需等了。贤者上前,受沐香。”
柳召亭正打算上前阻止,却范思伯拦了下来,见他劝说:“朱子目下,当按规矩来,不能坏了礼数。”
柳召亭本想让宋褎耳再等一刻时,现在只能作罢,若这小子事后不给自己一个说法,非揍他一顿不可。
宋褎耳接着道:“香起,贤者……”他没接着说下去,有一个清脆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