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潇潇轻笑:“可没用啊,女皇最能收买人心,你的同僚都纷纷倒戈了。”
“那我便以死明志!”
李辙咬牙,眼中骤然迸出灼灼光芒。
好像这些自诩文人的书生,都特别喜欢“以死明志”这种事,提起来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祝潇潇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点了点头。
李辙情绪不大好,正想说这些假设均不成立,祝潇潇却话锋一转,又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当初决定读书,是为了什么呀?”
她杏眼温和,面容安静,似乎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李辙敛了眸子,淡淡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嚯,好大的口气。
祝潇潇撇撇嘴,“那女皇继位,有哪里同你这番说辞冲突了呢?”
又提这个。
李辙瘦弱的胸膛很明显一鼓,沉声道:“女子岂可为天下共主?如此枉顾纲纪礼法,致使百姓遭厄生灵涂炭,国之不国,何以为家?”
祝潇潇抬起一根手指摇了摇,“这便是你肤浅了。”
“你说什么?”李辙愈发火气上头。
“我刚刚假设的前提便是朝局动荡民不聊生,若有能者胜任,必不会使境况落到如此不堪。这位女皇既能登基掌权,平天下乱事,必是有本事在身上的,你同僚既已倒戈,想必也认可了她,不然你以为,读书人那么多,只有你清高你看的透彻,你兢兢业业不畏生死的为万世开太平吗?”
祝潇潇的语气轻飘飘的,神色也安宁。
完全不是先前院中吵架的那副咄咄逼人的模样。
可李辙听着听着,眉心却越锁越紧,额头开始渗出细小的汗珠。
祝潇潇见他不说话,再次话题一转,问了个更加不相干的问题。
“你知道远古时期,其实是母系氏族为主吗?”
李辙警惕道:“你又想说什么?母系氏族早已被父系瓦解,你还想以远古之事做文章不成?”
原来大邺这个朝代,历史知识这么丰富啊。
祝潇潇淡然一笑,摇了摇头道:“我正是想说母系氏族被瓦解一事。”
李辙微微一怔,便见祝潇潇歪头看着窗外渐升的月亮,平静诉说道:
“远古时期女性繁衍子嗣,故而被赋予最大权利,称之为母权。然远古人类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繁衍而已,还有觅食,还有生存安全,保障这些需要战士,需要绝对力量,女性没有这个能力,便只能采集,生育,照顾幼子,渐渐地,权利移柄,男性掌权,这才进入了父系社会。”
李辙本以为祝潇潇又要提什么假设做诡辩,谁知她只是简单诉说了一下固有事实。
于是李辙暂时放下戒心,低低说道:“所以女子不可掌权,这是祖宗的智慧。”
“你错了,”祝潇潇淡淡道:“这不是祖宗的智慧,这是时间的选择,变化的必然,与男女无关。”
“……”李辙抿了抿唇,“既然变化使然,哪有变回从前的道理。”
“你又错了,”祝潇潇看向他,“道,可道也,非恒道也。”
李辙面色一僵。
祝潇潇:“万物在发展,时间在进步,从前早已不可追,而变化更有许多。你如何就能断言,这样的‘变’,是回到从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