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
元问衢快马加鞭,比王婳裳他们早五六天回京。
回京后,第一个来找他不是别人,正是徐澈亭。元问衢没有犹豫,接了拜帖,径直来到大理寺。
他原本做好了与徐澈亭针锋相对的准备,然而,刚一见面,徐澈亭竟然破天荒主动给他端来了一杯茶。元问衢码不准徐澈亭什么用意,他接过茶杯,打开盖碗,这才发现是今年新上贡的庐山云雾,整个京城都买不到三斤的顶尖名茶。
“哦?徐大人今日难道是请本官来喝茶的?”元问衢将茶杯往旁边一搁,并未享用,“这么好的东西我怕受不起啊。”
两人见面阴阳怪气是平常事。
按道理徐澈亭应该回骂两句,但这一次,他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少顷,竟然双手一拢,朝元问衢行了个大礼。
元问衢内心微愕,表情一成不变。
“徐大人这是做什么?”
“元问衢,不必明知故问了。”徐澈亭做事向来坦荡,“此前方叡杀妻一案,是我不够细心,误判了一桩冤情。”
说完,他又拱手行礼,“在此,我郑重地向你道歉。”
元问衢沉默了许久。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继续道:“你不该向我道歉,而是向方叡道歉。”
“这是应当的。如何道歉元大人觉得妥当,尽管讲。”怕元问衢觉得他态度不够诚恳,徐澈亭又说:“只要我能做到。”
元问衢看他神色不似弄虚作假,便问:“徐大人是怎么知道自己错判了案子?”
“这是京兆尹当年的卷宗,以及顾太傅临死前的口供。”徐澈亭拿出一堆资料文书,慢慢道:“我根据卷宗内容,再次找寻当时的证人,得到的结论是方叡与妻子伉俪情深,绝不会冲动杀妻。这与当年的证词相悖,而证人也表示当年说了谎。如今再结合顾太傅的口供,这才知道当时自己被蒙在鼓中。好在时过境迁,真相终究大白于天下。”
徐澈亭仔细回想,那桩案子太顺遂了。
顺遂的仿佛被人全部规划好,他只需要按照流程去做而已。背后之人是顾秉怀的话,一切都说得通。
但不管怎样,做错了就是做错了,因为他的疏忽,造成了方家遭受灭顶之灾。元问衢孤身为朋友闯入朝堂,至少这份心值得尊重。
徐澈亭的道歉来太快,元问衢都有些没反应过来。
事已至此,多说了无益。元问衢沉吟片刻,道:“既然徐大人让本官提道歉的要求,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第一,公布方叡当年案情的真相,洗清他的冤屈;第二,前往方叡的坟冢吊唁;第三,赔偿方叡家人旁支亲属三百两银;第四……”元问衢得寸进尺,“第四点尚未想到。”
徐澈亭觉得这些要求并不过分。
三百两银子,虽然数目不小,但比起人命来说,不值一提。
“好,我全都答应。”
徐澈亭干脆利落地接话,倒让元问衢对他刮目相看。元问衢得到满意的回答后,起身拍了拍衣衫,“既如此,本官便不叨扰徐大人了,告辞。”
然而刚走两步,徐澈亭忽然快步追来,阻拦他道:“元大人,且慢!”
“还有何事?”
徐澈亭眼神犹疑了一下,道:“麻烦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