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载以为何绍在责怪他,毕竟很多大户人家不是心腹绝对不会让他做账本。
“我倒是有一个记账的办法”
有这样一个帮手何绍自己也能省心不少,所以并不准备藏私。
“你这样只计记录入账的叫单式帐,很容易出错有遗漏,也有很多种账目记录不清”
像冰这样的生意只有入账没有出账,记录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是像何绍找的那群妇孺,一根棒冰进账十五文后还要出账五文,成本两文,这样复杂的账目单式帐记录就会出现很大漏洞。
“但开封城街市上基本都是这样的记账办法”季载说道。
“我教你一种复式账,所有的账目无非分为进、缴、存、该四项,账目变动遵循两个原则,有来必有去,来去必相等”
“进—缴=存—该,若试算平衡则账目无错,若试算不平衡其中便有问题
比如咱们今日出冰二百零八方,本应收六百一十六贯,但实际入账只有三百七十六贯。”
季载本身就懂账房何绍这样一讲季载恍然大悟,中间的差价季载也一清二楚。
“官家欠账两百贯,吃食花费四贯,二十一贯付给了车马行租赁,十五贯买了消石”
教会了这种复式账以后何绍也可以放心,给季载讲清楚以后何绍也就彻底甩了手。
“以后索儿坊的帐就交给你做了”
本来季载只以为何绍是一个聪明的年轻人仅此而已,但是这些日子的接触下来发现何绍之才匪夷所思。
让何绍没想到的是棒冰,按照他本来的意愿主要想卖冰,后来临时起意搂草打兔子捎带做了一些让人去贩卖,没想风靡程度远远超过了预计。
一桶棒冰足有八九十支,那些挑着担子卖的妇人连巷子都出不了,不少人往返跑了三四趟,甚至连木桶里的碎冰也没有浪费兜售一空。
这样的天气只要沾凉气的,或许都能卖个好价钱。
直到何绍离开还有人挑着担子上了御道,索儿坊的那口大锅从早上一直熬到半夜。
这才只是第一天,每天卖出去的方冰和棒冰都在成倍增长,制冰房院子里从一口锅架到了三口,人数也倍增。
一个妇人就算在开封城其他地方,不管是作女红还是干什么也很难赚到两百钱,而索儿坊的这些人依靠卖棒冰甚至能达到三百文。
本来何绍还要当监工生怕有什么地方出错,一开始场面也确实混乱,但只是三五天所有的一切便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索儿坊的这群人第一次能够自食其力不再低三下四的行乞,不管谁想要破坏都是在砸他们的饭碗,何绍的一切担心都有些多余。
所有的人都动员了起来,就连往常坐在草堆上睡觉的人现在比谁都勤快,有些更是全家出动,十一二岁的孩子提着两个小木桶也加入到了卖棒冰的大潮中。
当初已经和闵翁说好,棒冰卖十五文,其中十文归贩卖者所有,另外无文归了何绍。
冰房院门口有一个大簸箩,这些妇人回来的时候就会将应该交给何绍的全部扔进簸箩里,然后兴匆匆的去置备下一筒棒冰,就连一些半大的孩子也往簸箩里扔钱,一切的过程都没有人监督全靠自觉。
何绍感觉此时的自己有些像万恶的资本家,雁过拔毛,只是出了一个注意花了一些微不足道的钱,赚来的钱远远超过了他所投入的精力和钱财。
看着老弱妇孺将一文文钱扔进簸箩,这钱赚的何绍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有约定但毕竟没有人看管,何绍暗自揣测绝对会有很多人不老实,将本来应该上缴的钱中饱私囊,两厢一抵,自己也不去和他们计较也没必要有负罪感。
但核对过季载的账目后才发现居然一文都不少,甚至连来往的过路税钱都是从她们收入的那一份里扣除出去的。
想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何绍都有些脸红。
“这该死的淳朴”
除了那些豪门大户需要亲自上门征税以外,都商务院会在每一个街巷口以及桥头派人守着称为栏头,对这些流动的商贩收过税,对街边的商户收住税。
过税千钱二十文,住税千钱三十文,有了上一次的教训何绍让每个人都留下了税引。
最忙碌的要数季载,什么地方要冰需要记载,谁带走了多少棒冰也要记录,本来何绍也说过自己并不在乎,但季载却固执的要将每一笔都要记得非常详尽坚决不让主家有任何损失。
何寺在炤火边添柴加水,他已经姓了何算是何家的人,无论是方冰还是棒冰何寺和季载都没有从中赚一分钱但忙的不亦乐乎。
左右看了看才发现,整个索儿坊似乎只有自己一个是闲人,嚼碎了嘴里的棒冰索性找一个阴凉处躺了下来,听着蝉鸣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