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傲环顾一圈,一眼找到了这些身着短衫的脚夫中,有一人身着锦衣,满身横肉,面露富态,正端坐在酒肆正中,用一根牙签剔着满嘴的黄牙。
邢傲走过去,略施一礼,道:
“阁下可是苦水渡的牙人?”
对面人瞥了邢傲一眼,将叼在嘴里的竹签吐在地上,懒洋洋地说了句:
“没错,你这是有货要走?”
邢傲答道:
“不是运货,我是堰州荆齿城的捕头,现调值鄢都,因调任限期将至,急需寻一艘一品舟,请牙人帮忙引荐。”
那锦衣牙人面露邪笑,晃动满身的肥膘换了个坐姿,仰着头又问道:
“一品舟可是官船,你这小小捕头恐怕还不够格上船,况且你若是着急,骑马走驿路官道可比这水路要快啊。”
邢傲见那人嘴脸丑恶,一副奸邪之相,强压怒火接着说道:
“此番去鄢都,受家人所托要带上舍妹和舍弟到鄢都投亲,舍妹不会骑马,只好出此下策,还望牙人帮在下一个小忙。”
说着,邢傲从怀中掏出三枚刚刚楚回给他的金铢,轻轻地按在那牙人面前的桌子上。
那牙人细长的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条缝,刚想伸手去拿,邢傲却将那三枚金铢严严实实地按在掌心。
牙人把肥手又收了回去,说道:
“看不出来啊,小小捕头出手倒是如此阔绰……你这些钱,已经够买下半艘旧货船了啊。”
邢傲仍是一脸正色,回道:
“在下承蒙祖上荫佑,倒是不愁吃穿,牙人要是现在给我们立下保书,带我们找到今日出发的一品舟,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嘿嘿……”
那牙人阴恻恻地笑了两声,随后突然拍案而起,龇出满嘴黄牙,大声骂道:
“荒唐!老子向来遵纪守法,怎么会做这种违反法度之事!你定是犯了重罪要私逃的江洋大盗,还自作聪明装扮成捕头小吏企图蒙混过关,说吧!你们到鄢都有什么企图!是不是又看上了什么豪绅巨贾,要去鄢都也干上一票!”
在他说话间,酒肆里本分散各堆的脚夫也都随之围拢过来,把楚回三人团团围住。
邢傲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蒙了,再看向楚回和阿沁,与那两人六目相对,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那牙人却又换了个口气,不阴不阳地说道:
“不过,我脚帮也是行走江湖之人,不愿与人结仇,只要……只要你们把怀中钱财全数留下,我们便放你们一马,若不然……嘿嘿,免不了毒打你们这些贼人一顿,再扔在州府衙门的大门前!”
这下,三人才明白过来,这摆明了是要抢钱啊!
邢傲不屑地看着周围的乌合之众,手中的长刀已隐隐发出龙吟,只要他愿意,顷刻便能制服这酒肆之内的所有脚夫,还有这个脑满肥肠的牙人。
只是,这么一闹,必然会惊动漕衙,想上那一品舟,可就更难了。
就在双方尴尬地对峙之时,却听酒肆雅间内,隔着纱帐传来爽朗的一声:
“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