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得到这个答复时,老马脸上笑意更浓,就跟已经看到了最后的结果一样,伸手用力的在许锐锋肩膀上拍了两下。
说实话,这两下拍的挺疼,震的肩窝处伤口直叫劲,可他没动,隐隐间,回过了头,一言不发。
一个男人啊,活在国破家亡的当下,望着备受凌辱的同胞,他能做的全都做了偏偏影响不了任何事情,就连给日本人一次打击都得付出毁了曾经旧居的代价,那是什么滋味谁懂啊?
在这种时候,要是有个人能站在你身边说上一句:“走,我领你回家……”
许锐锋也就是个老爷们,要是换成个女的,这时候哭个梨花带雨都不过份。
四宝子理解不了许锐锋这份心思,可他知道跟着这位马军长走有饺子吃、更不会为难他们,这就已经足够了。
山林间,一众死囚在抗联战士的引领下向深山进发,为了方便,几乎所有人都换上日军的服饰,曾经穿在身上的衣服现在都变成了包裹,里面塞满了日军的手雷、口粮、烟卷、子弹等等物资。等爬到山顶时,老许回头看了一眼,他的本意是想再看一眼这座天王山,结果,却看见塌陷的山下一具具光溜溜的日军尸体,有些比较损的死囚竟然还在尸体上尿了尿。
这不是挑衅,是摆明了在告诉日本人,这片土地上不止有孬种,还有火起来什么都敢做的真汉子。
“军长,上回你给我们讲那个故事还没说完吧?咋不接着讲了?”
马军长头也不回的说道:“我就别当着真佛给你们念假经了,关于张红岩的事,还是让老许给你们讲吧,这可是手刃了驼龙的人。”
一边走着,老马自来熟的用手肘撞了一下许锐锋的胳膊:“老许,你给他们念叨念叨,要不然这帮小子走起山路容易犯困,前几天就有个小家伙走道的时候睡着了,掉进了四米多的山沟里,给腿都摔折了。”
“你给他们讲张红岩了?”
马军长回复道:“我刚来北满,北满绿林道上的事也不清楚,正好前几个月你手刃了张红岩,我这就给他们叨咕叨咕。”
许锐锋倒也不觉着有什么,只是张红岩那个级别的人和他心里的红党根本没法比,他是实在想不出马军长为什么不讲讲红党内的传奇人物,而是专门说这么个家伙。
“这张红岩吧,也是个可怜人……”
许锐锋好不容易打开了话匣子,连四宝子都开始聚精会神的时候,几个抗联队伍内的小年轻率先问起了最令人好奇的问题:“听说这小子无恶不作,还是个花花匪,连东北的窑子都不让进,谁要是和他睡一宿,第二天身上都没一块好肉,是真的么?”
噗……
听完这话许锐锋都乐了,反问了一句:“你多大了?”
小战士昂起脖子:“都19了,俺娘说,日本子要不来,咱都是俩孩子的爹了。”
四宝子故意逗他:“还俩孩子的爹?咱问你,和娘们睡一宿哪最得劲?”
小战士憋的满脸通红,是不好意思说不知道又实在说不出什么的编了句:“哪哪都舒服……”
“哈哈哈哈哈!”引来了一众老兵油子们的哄堂大笑,那小战士还什么都不懂的看着他们问道:“你们笑啥?”
笑声落下时,许锐锋方才开口说道:“张红岩有点罗锅,自小就被家跟前的人瞧不上,为人呢,反应又有点慢,属于那种你明明在耍他,他得过一两天以后才能明白过来的人……”
“这样的人啊,挨欺负,哪怕什么都不干,都有人去调理(东北话,戏耍)他。”
“有一回这张红岩实在是让人欺负狠了,就还了手,那让人打的,在大野地里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宿才缓过来,家附近的人以为他死了,有的还报了官。”
小战士发现了故事的漏洞般问道:“他们欺负他干啥?”
“那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假如我欺负了你,四宝子就会在第二天去欺负你,如果你反抗,他就会拼尽全力往死里打你。”
“凭啥!”小战士十分不解,抗议的声音中带着不服问道。
“就凭他得证明和我是同一个水平线上的人。”
“等周围这一圈人都把你欺负了一个遍,你也就成了臭狗屎,哪怕是反抗性的说两句话,大伙也都觉着你烦人。”
“人啊,有时候特别奇怪,奇怪的连咱们自己都搞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