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着,俩人在月下走动了起来。
“许爷你啊,典型的东北爷们性格,接受能力慢,在外人眼里,看起来是一遇到新鲜东西就瞻前顾后,实际上我明白,咱们东北爷们不过是念旧。”
“我们念的,不是那个只剩一口气儿、苟延残喘的旧王朝,我们念的是心里这股不服输的劲儿。”
“咱东北爷们就觉着,老子不管是什么身份、什么能耐,你外人来了全都没戏。”
说话间,小战士看了一眼许锐锋:“对不?”
“你接着说。”那许锐锋能认么?就算是每一个字都卡在了老许心坎上,他也不能认。
“咱东北爷们啊,心里有着属于自己的骄傲,讲究个请客吃饭你要是没叫我,那我绝不往桌面上坐,哪怕空着肚子也得说自己吃饱了。你要是好模好样的提前邀约,没说的,到酒桌上保证满脸笑容,把气氛用小语言给你调节到位,每个人都高高兴兴的来,满意的走。即便受点小委屈,回头一想,人家放下这么大身段来请自己,这么点事还过不去么?去他妈的,就这么着了。”
“这就叫伸手不打笑脸人。”
“江湖上讲究什么?讲究个面子,得有里有面。”
许锐锋越听越觉着这小子铁定是北满人,要不怎么把东北人了解的如此透彻?
“在江湖上混过吧你?”
这小子脑袋立即摇晃了起来:“没有。”拖着长音说出这俩字以后,立即把许锐锋给逗笑:“没来老鸦窝之前,在北满惹了点事,打了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当时的确想进绺子来着,结果两眼一抹黑啊,进了大山哪哪都不认识,连个土匪都找不着。”
“要不是让马军长给救了,差点冻死在山里。”
“许爷,我给您说个可乐的事,马军长头一回见我,听说我是进山找绺子的,把下巴一样,硬说自己是朝天峰大当家,还要和我对脉子。我哪会那玩意儿,心心念念觉着自己这回算是个江湖中人了,结果呢?进了老鸦窝直接给我摁学堂里让我学写字了,哈哈哈哈,土匪还带教写字的。”
许锐锋这嘴角弧度始终扬着,就没落下来过。
小战士继续说道:“可这文化,咱是越学越心惊啊,咱的孩子打小进的是学堂,学的是之乎者也。再看看日本,人家从小就学物理化学,听说现在的日本小孩子已经开始练打枪了。怎么比啊?”
“一节被落下,节节都跟不上,咋跟人家叫板?”
“别的不说吧,许爷,您是老江湖了吧?也学的古文吧?你知道啥是马拉高尼效应不?”
“马……拉着啥?”
“我这么跟你解释吧,就是别往开水里尿尿,要不然,传宗接代的家伙事就烫的哪哪都是泡,我可是让人给祸害过。”
许锐锋把眼睛都瞪大了,他真不知道人家说的是什么,更不知道人为什么要往开水里尿尿。
“你说咱不学行么?不撵上行么?”
“让人家落下了就挨欺负啊。”
许锐锋看了一眼自己身前的孩子,估摸着,也就二十出头。
“困了。”
老许找个理由就离开了,他算是彻底明白了老鸦窝这些人为什么在如此艰苦的条件下也要学认字,也要学知识了。
于是,第二天,老许钻进了老鸦窝的学堂。
原本,老楚正在给这群战士教新字,可一看见许锐锋去了,立马叫停了,开始讲起了全新的内容。老许知道,这肯定是冲着自己来,可,有什么问题么?
他给老许讲这个世界并不是天圆地方,而是一个球,国外有一个航海家叫哥伦布的通过在海上航行证明了这一点,那就是从一个点出发,历经磨难后,还是会回到这个点上来,美国那片土地,就是老哥家这小子发现的。
他还说,刮风的原理是空气对流,下雨是湿气上升,和老天爷基本没什么关系。
他还说了一个打破许锐锋认知的事情,那便是西方的工业革命,讲述了一个原本不如咱们的世界,是怎么让一台蒸汽机把他们从满是泥泞的城堡里给拽进了城市。
那一宿给许锐锋听的,如痴如醉。
回去他就睡不着了,这就是破衣喽嗖的红党?
这便是武器装备全不如日军的抗联?
平时自己也没拿他们当回事啊,就觉着这群人有保家卫国的思想,够个爷们……
现在?